王金枝的婆婆人送外号老褶子,就她那张沟壑纵横的脸,扒拉一年也找不出半根儿瞧得上王金枝的褶子。
当初王金枝的男人李宝林丧妻多年未娶就是她在从中作梗,就等着李宝林的小姨子年纪到了直接上门提亲,想着亲姨做后妈不比亲妈差。老褶子算盘珠子打的噼啪响,跟李宝林的小姨子私下里也透过话风,别说,那小姨子还真乐意。奈何李宝林的老丈人不同意自己俩闺女跳同一个“火坑”,小姨子心里再乐意嫁姐夫也扛不住自己亲爹的笤帚疙瘩。
这边老丈人跟小姨子针尖对麦芒正闹得欢,那边对这些一无所知的李宝林悄么声地托人去王家探口风想娶王金枝。这下老褶子跟小姨子一起傻了眼,老丈人跟丈母娘心里揣上块疙瘩。
在老褶子眼里王金枝那可是坏了李宝林一桩大好姻缘的贱人,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从前不在一起住的时候只要见面老褶子就没事找事地呲哒王金枝几句,后来不得不住到一起之后那简直就是灰姑娘的后妈对灰姑娘什么样老褶子对王金枝就是什么样。
就现在王金枝把家里仅存的十来个鸡蛋拿来给自己外甥女吃,回去之后老褶子知道了还指不定怎么折腾王金枝呢。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二奶奶也是真心疼王金枝。
没想王金枝柳眉倒竖,薄唇一抿,说道:“二婶你放心,我老婆婆不敢把我咋样,上回宝林打长途电话回来说了她一顿,她这几天眼睛里就当没我这人呢。”
婆媳之间的事真是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二奶奶这会儿也不好追问,见王金枝坚持也就没再说什么。
连心一整个白天都昏昏沉沉地躺在炕上睡觉,除了能喝几口甜滋滋的鸡蛋茶,别的是什么都吃不下。傍晚的时候终于好了不少,有了些力气能靠坐起来。连玉把李大夫请来又给号了号脉,顺便把绷带换一换。
绷带刚解下来,李大夫拿着蘸了双氧水的棉签正作势要往连心的伤口上抹,院外老远就传来一个女人拔尖儿的哭嚎声。
“连心唉,我可怜的姑娘啊,你咋就遭了这么个祸事唉!”
一路走一路嚎着就进了院子。
连玉一听见这女人的声音眼神立刻闪过几分凌厉,唰一下站起来就往门外跑。一里一外,连玉跟这哭嚎来的女人在外屋门处对上眼儿。
就听连玉冷着声音问来人,“四婶儿,我姐好着呢,你上我们家嚎什么丧?!”
那四婶听声音还哽咽着,嗓门却不小,“啥?二丫你可别糊弄你婶儿,村儿里都传遍了说你姐昨晚在涵洞里让人给嚯嚯了!”
连玉一听这话,恶从心间起怒向两边生,抬脚朝四婶的肚子就狠狠踹过去,直把四婶从门口踹到了院当中。
“放你娘的狗臭屁!我姐就摔一跤磕破点皮的事儿,哪个丧尽天良的就往她身上泼脏水?!来!你告诉我谁跟你传的那些狗屁话?!你敢不敢告诉我是谁?!”连玉像一头愤怒的母老虎一样,脸涨得通红,顺手从墙上抄起一把挂着的镰刀,紧走两步就大马金刀地跨坐在四婶腰上,刀锋一转刀刃就抵在了横在地上还没缓过神来的四婶脖子上,只需她将镰刀轻轻一推,立刻就能让四婶血溅三尺。
四婶吓得牙齿打哆嗦,连肚子疼都忘了,伸出两手在地上抓挠,嘴里不住哀嚎着却不敢碰连玉一片衣角,她惜命得很。
连玉一句接一句的逼问,四婶直着嗓子朝屋子里喊救命,没把连心和李大夫喊出来,反倒把田舅妈还有四婶的大儿媳妇村妇女主任给喊了进来。
原来这四婶跟田大舅住一条街,她装模作样地从家出来一路走一路嚎着往这儿来的时候,嚎的那些话让田舅妈听了个一清二楚。昨晚的事儿没人比田家一家三口更了解的,这四婶是啥样人打的是什么主意田舅妈心里一清二楚。
于是她转身就奔了后街村委会去找压得住这老妖婆子的人——她大儿媳妇也就是村妇女主任。进门之后更是当着村长和支书的面儿直截了当对妇女主任说:“你老婆婆满村子传瞎话儿说人家连心让人嚯嚯了!这不是欺负人家孩子没爹没妈吗?要再不管管就出人命了!”
唬得妇女主任骑上自行车带上田舅妈就往连家赶,脚蹬子差点蹬冒烟。田舅妈是故意把事情说得严重点儿好引起妇女主任重视,她哪知道自己歪打正着说对了。
刚进院子就见连玉拿一把镰刀在四婶脖子上比划,吓得她们俩直嚷嚷让连玉小心手下。这功夫得到消息的左邻右舍都赶了过来,挤挤挨挨站了一院子的人,都七嘴八舌地小声哄劝着连玉。
连玉一看人多更不肯让步了,刀刃往前轻推,再一次厉声质问四婶:“这会儿院子里人也不少,你不说是村儿里人传的瞎话吗?你来指一指是谁把瞎话传给你的,来,你告诉我!”说到后面连玉开始语声阴柔,低着头凑到四婶耳朵边,“用不用我给你放点儿血醒醒神你好看清楚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