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绍玄披着大氅背对着她,身姿站得挺拔,在她“呸呸呸”吐着不小心吃进嘴的几口雪时,汤绍玄回头了,瞥过来的一眼极淡漠,还带着嘲弄,特别的令人光火。
再想到她脚的一麻一痛,夏羽柔敢确定,一定是他小肚鸡肠的报复,也是,他功夫那么强,肯定早就发现她躲在树上了。
夏羽柔愈想愈生气,努力从雪堆里脱身后,气呼呼的怒问:“汤爷怎么能这么幼稚,跟我一个小娘子计较,是不是男人啊!”
气过头,理智一失,她弯身捏个紮实的雪球,用力的就朝他后脑杓丢过去。
怎奈,人家后脑杓也长了眼睛,身子一侧就避过了。
妖孽!她忍不住在心里咒骂,再弯下身捏了颗更大的雪球,起身又要扔去——
“嫌命长?”他突然转身,眼神犀利的射向她。
“没、没……手、手滑,脚滑……那个,什么都没有。”理智瞬间回笼,她心虚的将雪球扔回地上,再踩了踩,毁尸灭迹。
他定定的看着她,看得她头皮都要发麻时,他突然伸出右手,掌心躺着的是她从不离身,质地普通,但因经年抚摸常握,变得温润的黑晶圆珠缀饰。
她先是一愣,随即急道:“那是我的!怎么在汤爷那里,还给我!”
“我在树下捡到的,本想归还失主,但我改变主意了。”他扬手就将缀饰往另一棵树下抛飞过去,树下正好有一个颇高的雪堆。
她想也没想的就扑过去接。
“噗,呸呸——”缀珠接到了,但她也再度埋进雪里,二度成为雪人,她艰困的从那堆松软的雪中爬出来,罪魁祸首早就往前走了。
她横眉竖目的瞪着那道挺拔身影,愈想愈窝火,她的后半生就要这样委屈的活着,日日讨好这个阴阳怪气的男人,有意思吗?
她咬咬牙,豁出去了,“汤爷,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汤爷面对那些菜,是因为是我特别招待的不吃?还是怕被我的厨艺养刁了嘴,日后舍不得下杀手,干脆一口也不吃?汤爷这是胆小鬼的作为,我看不起你——”
汤绍玄陡地停下脚步,回头看她,那双黑眸深沉得不见任何波动,接着他从容漫步的又走回她面前。
她俏脸发白,莫名退缩了。
“毕竟……毕竟,我知道你的那件事,我就怕哪天你这样……”她的右手做个掐颈动作,又觉得不妥,急急道:“这是错误示范,反正你也知道我是想要对你示好,你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民以食为天,没我这个厨艺特好的大厨给你做饭菜,你的人生肯定没滋没味,是不是?”
“你对自己的厨艺真有自信。”他缓缓开口。
“当然,不是我自夸,很多人说我的厨艺都不输港口那里最大酒楼悦客楼的大厨呢。”
他低头看着头发散乱,一身狼狈的她,若以这东北城镇而言,她的厨艺确实算中上,不过,比起以前他尝过的佳肴美食却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夏羽柔喉头紧缩,有些无措,汤绍玄这人冷冷的,她真不知该怎么应付。
一阵山风吹来,几片枯叶缓缓飘落在她头上、身上,让她更添凄凉,再见她精致脸上湿瀌漉的,显露着不安,让汤绍玄又想到他放在心里的那个人。
他的心不由得柔软下来,开口道:“我知道了,你就努力的试试看,能否把我的胃口养刁了。”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她这是绝处逢生了?
小娘子的眉眼瞬间变得明亮动人,整个人都变得灵动起来,他嘴角一勾。
她的小脑袋想得太复杂,他当日没杀她,自然就不会再动杀心。
谢彦杰那个纨裤在青雪镇也许还算是个人物,但在勋贵遍地的京城就是个小角色,死便死了,激不起什么风浪来。
何况,半个月来的调查无果,衙门那里也都没有任何后续安排,可见成了悬案了,她实在不必过度担心,还这样费心讨好。
她没听错或幻听?夏羽柔兴奋得差点手足舞蹈,“所以汤爷会吃我招待的东西了?”
瞧她那双黑眸清澈透亮,汤绍玄点点头。如果吃了她的东西,她就可以安心过日子,不常常往他身边凑,还能让那几个工人不再时不时的送他一个鼓励的眼神,甚至丢下“夏娘子真的很好”这种话的无聊事件发生,他很愿意配合。
“那今日食堂休息,汤爷三餐有得吃吗?瞧我笨的,以前食堂休息,你就饿着吗?不过,汤爷常来这里散步啊?对了,这里往右走,就是汤爷住的别院,往左边走下去,就是我的食堂,咱们真是有缘啊,呃——汤爷要先点明日的早膳吗?还是由我全权处理……”
寂静山林里,夏羽柔像只小麻雀叽叽喳喳说得好不快活,一直到两人走到汤绍玄的别院大门,他停下脚步,看着她道:“说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