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铺下面铺的是稻草,不够软,有些形容不出来的硬,他睡着不太舒服,一坐起来就听见床上发出了只属于稻草才会有的声音。
这声音不大,却还算清晰,不止他听见了,外面的人也听见了,随即布帘就被掀开,温故探了个头进来:“你终于醒了。”
“我睡了很久吗?”景容有些纳闷,“这里是什么地方?”
温故那样子像是坐着的,背靠着帘子的方向,随手拿出外袍递给他,说这里是远郊,上次赵无期被发现的那座宅院。
世人对禁术有多避讳自是不用多说,但凡是有禁术的地方,就都没人敢来,别说普通人了,就是林朝生知道要来这里,一开始也怵了很久。
但温故不介意。作为一个少说也有两道禁术傍身的人,这地方,他还真无所谓。
而且,老实说,这座宅院虽然破败,却非常大。他们选的这间屋子在后院,靠近后门,这位置离主宅远,但如果主宅有动静,可以提前观察到。再加上,后头是一片竹林,四通八达,虽然都是通往荒山野岭的,却也便于隐藏和离开。
景容睡觉那地儿虽小,都得算是里屋,大概是以前用来放酒的,外屋也不大,但基本上是够用了。
可能是没睡过这种褥子底下铺稻草的床,景容就老觉得痒,出来后坐也坐不规矩,老是扭来扭去的,还突然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炼禁药,又为什么要给姓陆的呢?”
都过去这么久了,这小子终于知道问了。温故瞥了眼景容,“我还以为你当真什么都懒得管了。”
“我隐约觉得你是在帮我对付父亲,所以没有多问,你能为我做这些事,我很高兴,特别特别高兴。但是,你说了你可别生气,我觉得可能不会有用。”
温故抬眼看他,景容垂了垂眼帘,继续说道:“他现在很厉害,非常非常的厉害,哪怕我全盛时期,也不见得能赢得了他。我的意思是说,就算那枚丹药能将修为提升十倍,就算陆家主用了药,对父亲来说,也不过是相当于对付十余位长老罢了,上次在西山你应该就已经知道了才对,不管用不用药,他都是打不过父亲的。”
“我知道他打不过。”可温故却好像并不意外,景容有些诧异,问道:“那你怎么还……”
雪又开始落了起来,外面的风有些大,吹得木门咯吱作响。温故将煮好的米粥舀起来,端给景容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说道:“可这次,你父亲从你身上吸走的修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景容愣了一愣,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诅咒?”
是的,诅咒。
不管是灵气还是诅咒,炼化之后的修为都是伴着骨血而生的,家主吸走的确实是修为,可如果,那些依附在景容身体内的修为,本身就是有问题的呢?
那些修为就像毒一样,缓慢地渗透进去,在家主过于强大的修为面前,那些毒或许一开始很轻微,很难被察觉,但如果使用的时候超出了负荷,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景容一开始不也是这样的吗?刚开始,那些反噬轻微到可以忽略不计,直到力量的过度使用,所有的后遗症就一下子都接踵而至了,无从解决,无从改变。
无法逃脱不得好死的宿命。
哪怕是到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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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你最近……”温故的声音变得很缓, “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说话的时候,眉头不经意皱了一下,细微的神态落在景容眼里, 景容仍旧有些不明所以, 迟疑道:“不舒服……的地方, 有点,痒?”
温故:“啊?”
景容放下粥, 扯了扯衣领,把锁骨的地方露出来给温故看, 自言自语道:“是不是长什么疹子了?我觉得有点痒痒的。”
温故垂下眼, 短暂地静默了一瞬, 然后缓缓伸出手,将景容的衣服往后拉了拉,肩头的皮肤被抓得有点泛红, 倒是没有起什么疹子, 就帮他轻轻挠了两下:“没有起疹子, 待会我把床单被褥换一下, 可能昨晚赶得急,没把灰尘什么的清理干净。”
景容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温故刚准备帮他把衣服拢回去, 景容就闷着头往他怀里窝,撒娇似的:“再挠几下。”
反正这会林朝生也不在, 温故就没说什么, 全都顺着他来了。只是没挠几下, 他的掌心就不知不觉移到了其他地方, 酥麻的触感惹得景容不由得屏息起来, 只是没过多久, 就听见温故似乎轻笑了一下,然后就帮他把衣服给拢起来了。
他都以为温故要做点别的了,他真的搞不懂温故:“你笑什么?”
温故把粥重新递给他,本来想说没笑什么,可又想起了些什么,意有所指地道:“不硌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