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家遗孤从此被养在景家,像个吉祥物一般,让其他各世家时不时都得感叹一番景家有多无私,还养育故人之子。
这些说法,对外说得倒是好听极了,可实际上自然是两码事。温故失去了家族当后盾,又没有灵根,受到冷遇成了必然。
之后的事情发展,不外乎是景辞需要利用温故的身份地位,于是主动招揽。他还向温故承诺,待他当上家主之日,便是温家昔日荣光恢复之时,诸如此类。
再就是这小说也实在狗血,原作的温故对这样的景辞唯命是从也就罢了,还对景辞动了真情,两三句花言巧语,就任凭景辞拿捏。
饼是个顶个的大,至于真感情,那是一分没有。
远离景家,独自生活,穿书后的温故从一开始就做了选择。不回应就是拒绝,回避就是拒绝,这不该是成年人最基本的共识吗?
显然,这项共识并没达成。
不然景辞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他和景辞之间的关系就差那么一层窗户纸,所有人都能看破,景辞就是不点破。在景辞看来,温故宁可留在这荒山野岭,也不肯回景家,多少是有那么点心灰意冷的意思在里头。
如果可以的话,那些前尘往事,温故真是一点都不想掺和。
可偏偏已经发生了,还不是只能微笑着把它接受。
“你来干什么?”温故语气平平。
“给你送点东西过来。”说着,景辞用剑鞘抵了抵木门旁的几个箱子。
那是温故离开景家时嫌重没带走的东西,四季的衣物和日常用品,或许还有些银钱。除此之外,另有一些米粮。
这倒是挺好的。
没想到这个景辞对原主还算有点良心。
也是这时他才注意到,小路尽头还停着辆马车,几个景家弟子站在那边等景辞,俨然是主子待遇。
看来景容的消失,让景辞成功恢复了长子身份,从此再也不是没有名分的私生子。
真是可喜可贺。
但他仍然不觉得景辞会好心到特意送东西过来,然后就听见景辞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刚才还以为你背上背了个人,原来是背篓。”
温故的嘴角勾了勾,脸上却无笑意。
景辞有意无意地问道:“你说容儿到底在哪呢?”
“……”
温故面不改色,反问道:“还没找到吗?”
景辞歪着头看温故,与其说是看,不如说是盯着,道:“一直没找到,我和父亲一样,都很担心他,不管怎样……”
然后景辞忽然靠近,往前一倾,附在温故的耳边,用着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说话间,气息流淌,热意从耳畔一路蔓延到脖颈。
温故下意识侧了侧头。
令人反感的距离。
温故侧头的那一下,虽然是很细微的动作,但景辞还是察觉到了,正想说点什么,忽然听见不远处响起一道极轻极短的银铃声,他立马转头道:“谁?”
温故的手指不经意蜷缩了一下。
几乎是下意识的,景辞拔出剑,径直往声音的源头,也就是那棵大树走去。
因离得温故近,他拔剑的时候,蕴含灵力的剑气轻飘飘地擦过温故手臂。
一般来说,不含杀意的剑气微弱到几乎等于没有,对修者而言就如同一缕微风略过一般。
可对没有灵根的普通人就不一样了,剑气不仅能伤人,含了杀意的剑气有时还会要命。
离大树越来越近的时候,草丛也开始窸窸窣窣地响起,然后景辞举起剑,将草丛轻轻拨开。
一只浑身雪白的灵兽赫然从映入眸中,额尖带血,眸中带凶,景辞下意识后退半步。
这么大的一只灵兽,站起来比景辞还要高了一截,那眸色一看就是高阶灵兽。这类灵兽已经生了灵智,一个个都聪明得很,又生性凶残,就算是景辞一时也不敢妄动。
而这只灵兽似乎也受了惊,和景辞四目相对了一瞬,然后掉头一跃,随即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中。
景辞松了口气,但他还是在周围又翻找了几下,确认没什么异样之后才回来,一回来就对上了温故的视线。
这是一道很纯粹的视线,纯粹得只想杀人。
收到这道视线,在距离温故不远不近的地方,景辞愕然停下步伐。
然后他看到温故的衣袖暗了一大片,像是什么液体,正以缓慢的速度蔓延开。
是血。
直到这时景辞才总算回过味,近来事情太多,连剑气要避着温故都给忘了。他忙命令马车旁的弟子找伤药,连连道歉,还亲自帮温故处理伤口。
伤口倒是不深,就是血流得多了点。
“我只是找容儿慌了神,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