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完头发,温故端起热茶,捧在手心,看着热气升起又淡去,眼中意味不明。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叫住了忙碌的林朝生。
林朝生从一堆箱子行李中回过头:“怎么了?”
“景容的腿什么时候能走的?”
点完手上的东西,林朝生在本子上划了一道,然后才道:“你不知道吗?”
温故:“……”
抛出问题之后,被反问回来,这种感觉其实不太好。好在林朝生又道:“你上次昏迷不醒的时候,少主就能走了。”
握住热茶的手微顿,温故被水汽迷了眼,眼睛微微眯起:“是么?”
“对啊,”林朝生继续点起了数,在点数的间隙里,想起当时少主那副模样,不由得感慨道:“腿伤还没好呢就非要自己走,端碗药走一步摔两步,看着都痛。”
说着连他自己都皱起了眉。
蓦地,像是想起了什么,林朝生转过头:“少主那双手也是给你煮药的时候烫伤的,他那时跟疯了一样,连帕子都不用,徒手去端滚烫的药罐子。”
然后道:“他就像不知道疼一样。”
温故没搭腔,脸上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良久,才问道:“还有吗?”
林朝生被他给问懵了:“还有什么?”
温故的语气淡然:“没什么。”
他闷了口热茶,然后又倒满,再次捧在手中,自言自语道:“原来腿上伤口就是那样来的……”
腿伤没好就非要下地走,不裂开都有个鬼。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可林朝生离得近,听到这话不由得停下手上的动作,反驳道:“不是。”
温故下意识抬眼:“什么不是?”
林朝生道:“少主腿上的伤口不是那样来的。”
温故问道:“那是怎么来的?”
伤是景容自己弄伤的,林朝生看到的时候被吓得头皮发麻,当时那副情景,他几乎不敢去回忆第二遍。
少主那样子实在过于吓人……不过,伤是怎么来的,真的可以对温故说吗?不只是那一次,后来又有很多次,连他也不知道少主又做了什么,才让腿伤越来越严重。
林朝生犹豫了半天,支支吾吾地道:“我也不知道……突然就那样了……”
温故轻轻“嗯”了一声,然后道:“好好说。”
林朝生:“……”
林朝生没办法,本想编出些有的没的,可又找不出什么好的理由,只得模糊不清地道:“少主他守在你身边,一直不吃不喝,可能是无意识抓到了伤口,然后不小心……越抓越深……”
声音越说越低,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个什么,说完后还瞥了眼温故,见他似乎又要开口问些什么,忙转过身:“哎呀,这个数量不对,我再点点,再不弄好就来不及了……”
他佯装忙昏了头,这里插一嘴那里插一嘴,想糊弄过去。好在温故没再说话,而是继续喝起了热茶。
悬着刚放下来的心还没落实,一眼看过去,瞥到温故那边的时候,林朝生又慌了,顿时全身都紧绷了起来。
温故被林朝生的这道视线看得莫名其妙,正在疑惑之际,有人从身后贴近,双手环住了他的腰。
垂下眼,视线落在苍白的手背上。温故愣了一下,然后用着只有景容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说道:“去洗澡。”
身后之人拥住他,整个人的重量似乎都承在了这里,没有答话,身体有些颤抖。
轻微的抖动传过来,温故放下茶杯,扯下景容的手,然后转过身去。被这样一扯,景容没站稳,虚浮地晃了晃,温故忙握住双肩,扶他站稳。
直到这时,温故才发现,原来景容站着的时候,个头在自己肩头的位置。
景容的腿还在颤,面色比平日苍白,嘴唇也是惨白的,看上去很是虚弱。温故极力不让自己回想,但他也知道,昨晚月亮换了好几个方位。
巫苏和景辞真是该死。他在心里暗骂了一下,俯身将景容一把横抱起来:“我带你过去。”
再怎么说,景容也是因为他才……
哎。
走着走着,又想起什么,温故顿下脚步,回过头,目光极为平静地冲林朝生扫过去。
在一旁愣了许久的林朝生,收到这份目光后,愕然回神,立刻抬手捂住眼睛,然后转过身:“嘶,好忙好忙……”
这真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场面,搞得他和景容好像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他明明只是和以前一样,抱景容去趟浴池罢了。
能有什么?
空气里带着有些刺骨的冷意,被景容冰凉的体温贴着就更是如此。景容好像累极了,也难受极了,头微微仰着,靠在他肩头,眼睛要闭不闭的,似乎又要睡过去,却还是急迫而又小声地问道:“你的身体怎么样了,还会感到虚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