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一半,温故就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到景容微微侧头,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低声命令道:“滚。”
景容的眼神没有片刻的停留,几乎立刻就收回了目光。
明明是很随意的一眼,却看得温故说不出话。
景容半垂着眼,眼神渐渐悠远起来,然后好像想起了什么,冷不丁地道:“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温故的手忽然抖了一下。
短暂的安静后,他又听到景容道:“后山,要杀我的人,是你吧?”
那天景辞一行人找上后山,发现了景容的踪迹。就是在那时,巫苏来了,上来就要杀人,还把他们堵在木屋里。
温故后知后觉地想起那的确是巫苏做过的事,后背刚泛起一阵凉意,就见眼前飘过几缕黑色的雾气,温故怔了怔,然后猛然抬眼。
房门不知何时已经被关上,身体周边黑气弥漫,一层一层铺展开来,而这些黑气的源头,正是静默侧卧在榻上的那个人。
这是……诅咒之力?
他惊愕地看向景容。
原著中,景容是掉进禁地才获取到这股力量的,这次景容没有掉下去,他以为景容没有这股力量了。
没想到还是……
温故脑子很乱,这股力量压得他动弹不得,几乎快要窒息。
只听那道背影又道:“就是你把剑意打在温故身上的,我想起来了,就是你做的。”
声音冰寒无比,是温故从未听过的冷漠和阴冷,带着些嗜血的危险。
第一次,他好像不认识景容了。
浑身开始袭来难以言喻的痛楚,温故痛得脸都扭曲了起来,他遥遥地望着那道单薄的背影,眼中逐渐模糊,意识也开始混沌。
他勉力张口,嘶哑地唤道:“……小……少主……”
好像这样就能唤醒景容一样。
似乎听到了他的呼唤,景容在弥漫的黑雾中缓缓侧过头,温故看到他的眼睛里散发着幽深的红色光芒,像临世的鬼魅,危险又致命。
脑子越来越眩晕,温故说不出话,也发不出声音。
就在他快要窒息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林朝生的声音:“少主,下半场比试马上开始了。”
话音一落,压在温故身上的力量突然消失,黑雾一散而尽,温故在瞬间摔倒在地。
他摔下去的时候,手不经意挥到一旁的摆件,摆件碎在地上,发出极大的声响。
林朝生忙推门而入:“出什么事了?”
温故跪倒在地,猛地喘上几口气,林朝生冷眼看了眼他,又意味深长地望了景容一眼,皱起眉道:“你怎么这么冒失?这个月月钱扣光!”
说着还扬起下巴,示意温故赶紧出去,温故捂着胸口,急忙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地跑了。
匆忙的脚步声回荡在楼道里,有些悠长,直到远去,消失。
林朝生回过头:“少主,派去赵家的人刚刚传信回来,说是已经借到东西了,但是赵家那个少主实在是……总之派过去的人只能过几天跟赵家一起出发,得等到冬炼礼宴当天才能回来了。”
“冬炼礼宴……”
景容压下脸上的表情,缓缓闭上眼,“嗯”了一声,说得极慢:“快了。”
温故匆匆往外跑,一直跑到人群中才停下来,他俯身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
太要命了,景容这个人真是太要命了。
真他妈不愧是主角。
那种似曾相识的压迫感,温故终于意识到,原来在很早之前,景容就有这股力量了。
但因为他的身体没有灵根,所以根本看不见,直到现在,用着巫苏的身体,他才看见。
所以景容从头到尾都是装的。
而他竟然一点都没发现。
* * *
深夜,少主别院。
万籁俱静,厢房的门无声开了丝缝,里头的人观察了外头很久,才缓缓打开门。脚步一动,锁在脚上的铁链就发出了稀稀拉拉的碰撞声,他弯下腰,小心翼翼将链条提起,尽量不发出声音,轻手轻脚地走出去。
一来到凉亭附近,他就吹亮火折子,俯身查看地面。他瞧得仔细,以凉亭为中心,周边无论是地面、青石板、土壤,甚至是花丛草丛,他都看了遍,但是一无所获。
他以为温故会从墙外扔个什么纸条进来。
可是墙外是有禁制的,就算扔也扔不进来啊。可又一想,温故对这里该是比他了解得多,就算设了比结界还牢固的禁制,也会有灵力薄弱之处。
说不定薄弱的地方就在凉亭附近呢?
想到这里,巫苏提起锁链,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从墙的这头走到那头,再从那头走到这头,从墙往外延申好几步的距离,他都找了个遍。
可那里除了一大簇要死不活的花藤,别的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