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在国内是小学英语老师,英语底子比老岳好,但要在英语国家生活也够呛。好在她性格随和,一去多伦多,马上报了免费英语班,认识了些朋友,渐渐摸出点路子,决心去学理发。
不论在学校还是后来的发型屋,她都不是手艺最好的一个,但她性子好,而且长得很有东方韵致,是外国人喜欢的那一路子的美女,描眉画眼以后更是楚楚动人。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加拿大的水土格外滋养她,她的身材也越发圆润起来,衣服稍稍紧一点,就呼之欲出的。所以找她来剪头发的男客就尤其多,小费给得也大方。
加拿大男人很多都是糙老爷们,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不是特别注重发型,对付得过去就行了,人家享受的是这份宾至如归的服务。
有一次,老岳来等她下班,看到一个男客走的时候和她很欧美地拥抱了一下,立刻打翻了醋坛子,本来看到老婆出国后比自己过得滋润,他心里就不痛快,所以冬梅一进车,他就骂上了,好的歹的脏的臭的,能想到的都骂出来了,把胸中一口恶气出尽。冬梅气得浑身发抖,想还上两句,但又怕他一时热血冲头,手里握着方向盘,做出什么极端的举动,就一直不说话,这却让他更加恼火,她不是心虚理亏,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辩解?
那次以后,老岳工作也不找了,大白天鬼使神差地跑到冬梅的发型屋门口蹲守,在车里监视她,要是看到老婆和什么男客人说说笑笑的,回家他一定破口大骂。
这样吵吵嚷嚷大半年以后,冬梅终于心灰意冷,跟他离了婚,而且警告他:“你要再来我上班的地方骚扰我,我马上就报警。”
摆脱了老岳的纠缠,冬梅心里却空落落的。毕竟,快十年没一个人单过了。
觊觎她许久的男客们听说她离婚了,马上饿狼扑食一样扑上来,都想和她有点什么,然而有点什么以后...可能就没有以后了。她晓得自己没那么年轻了,玩不起,所以下定决心,这次要擦亮双眼,好好找一个真正能托付终生的人。
有一个叫杰弗里的中年男客人,原先每个月都来,知道她离婚以后,每半个月都来。最后每天都来,当然后来就不是来理发,纯是来看她。每次来,给她带一小杯 Tim Hortons 的廉价咖啡,静静地等她下班,邀请她出去吃晚饭,吃的都是快餐。冬梅刚离婚,心里也郁闷,杰弗里约她,她就出去,因为他不猴急,规矩得很。
一来二去以后,她问过他为什么每天不上班,杰弗里含蓄地笑笑,说:“我退休了。”
她说:“我是要找能跟我共度余生的结婚对象的。”她这个开门见山吓退了不少男人。
没想到杰弗里也认真地说:“我也是。”
她放心了,但也留了个心眼,一个月以后,杰弗里邀请她去家里坐坐,她没去,怕太早让他突破防线,就没下文了。
杰弗里没生气。
两个月以后,杰弗里又让她去家里坐坐,这回她同意了。
她万万没想到,杰弗里的家是一幢三层豪宅,而且在多伦多最贵的地段之一,周围非富即贵,家家草坪碧绿,户户鸟语花香。
她一直就知道杰弗里是个富裕几率很高的犹太人,可看他平时开的那辆已经有些破旧的丰田科罗拉,穿得普普通通,给她买加拿大最平民的咖啡,还都是小杯,她怎么都没法相信他住着这么气派的豪宅。
她后悔没有早点来,又庆幸没有早点来。
那晚,她异常舒心地躺在了豪宅柔软的大床上。
第12章 黑猫和黑楼
杰弗里算条汉子,很快就和她结了婚,生了孩子。
他的犹太爸妈早逝,给他留下一幢大房子,和一个什么按月支取可观生活费的信托基金。所以婚后,她就把发型屋的工作辞了,也从杰弗里的生活费里支取她每个月的生活费。
在加拿大摸爬滚打十多年,她离了婚,又结了婚,风风光光地带着一双儿女衣锦还乡了,还顺道去合肥看望了下当护士的侄女。
小蝶印象中那个文文静静的二姑已经成了个不一样的女人,眉梢眼角都是活的,连脸上那几粒雀斑也透着俏丽,坐着不动都有那么点骚情。
马虎熊尽地主之谊,请二姑吃了顿饭。
席间,不断给二姑布菜,又来照顾小蝶,像爸爸照顾闺女,二姑把一切都收进眼里,微笑着不说什么。
等马虎熊走了,小蝶陪着姑妈逛了逛逍遥津公园,迫不及待地想听听她对马虎熊的看法。
二姑沉吟了一会儿,没谈对马虎熊的看法,只是意味深长道:“小小的人,还没见过山高水远,就想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