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用些酒菜罢。”甄璟同他说着,又挥了挥手,让本就站得极远的下人们,都走开了去。
“今儿,倒不是江南菜了。”他吃了一口,又道:“那天,在你家见过的小白团子呢。”
“它……”
“那是林姑娘的罢。”他笑着,喝了杯酒,又道:“我恍惚记着,今日在她家,好像瞧见过一只,就同那日在你房里见的一样,还挺巧的是吧。”
“殿下……”
“我刚提起林姑娘时,你并不惊讶,是去林府寻过我罢。”明湛瞧向他,又问着:“是要去寻我,还是担心别的什么?”
甄璟笑着,亦喝了一杯酒,叹道:“我也不知是为了什么,或许,我还是不有些自信罢。”
“我知道的。”明湛笑着,又同他碰了一杯,说:“你是担心,林姑娘只是将你当做兄长似的依赖,而不是别的感情,对吗?”
甄璟哑然,他确实,心中总是有些不安在作祟,这也是为什么,今日在林府,他明明察觉到了黛玉情绪上的异样,却又未再向往常一般直言的原因。
他知道自己明明同黛玉表明了心意,也得到了黛玉的答复,他们一切都很好,但心中却总是隐隐地不安,他也不知自己何时这么不自信了。
“我也这样期待过……盼着,她对你其实只是兄妹之情。”他说着,又顿了顿,笑道:“所以今日也试过了。”他瞧向甄璟,告诉他:“她很清楚的,你该相信她,也该相信你自己。”
“这些年,我照顾她,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连自己都是在来了京城后,才意识到了自己的感情。”他说着,亦喝了杯酒,道:“说来,还是因为殿下,我才察觉,自己对她的感情,不知何时变了质。”
“又因着殿下,才觉得慌了神,急匆匆地想要同她表明心意。我就想啊,总不能还让她将我当作兄长一般了。”
“你同我说这些,不觉得残忍了点吗?”明湛装作心痛的模样,又扯起笑容说着。
甄璟笑着摇了摇头,又道:“是我的错,说着说着,便扯远了。这杯酒,敬殿下。”
“不过……”明湛与他碰了杯,却道:“我觉得她心中还是在乎我的。”他挑眉,扯起了个笑,用余光看着甄璟,说:“今日,她还鼓励我,要保持初心,努力为自己争取呢。我能感觉到,她其实心里也还是在意我的。”
他见着甄璟微微有些变了脸色,却觉得不足,只又碰了碰他的肩膀,接着说道:“诶,我可是说真的,我觉得我们两个内心里还是很契合的,起码比你强,不过就是我比你出现的晚了一点罢了。”
甄璟不服,只道:“我怎么觉得,我才是和她更契合的那个。”
“你不信?”明湛随意夹着菜,送入口中,又说:“你看啊,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听她给母后,讲……对,讲那篇《论语》的时候,就能感觉到,她对于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独到的理解,只是,她又知道世人想法,便也知道保护自己,不愿外露罢了。她啊,是个心怀万物的人。”
明湛见着甄璟不说话,知他心中必然吃味,但却仍嫌不足,虽然在这段竞争里,自己是失败的,虽然他也曾说过,要用自己,换他们的自由。但是,事到如今,他却觉得,若是让甄璟心里难受些,也觉得畅快、欢喜,也更好玩些,如此想着,便又继续道:“我也能感受她对人生的理解。”
“这么一想,你的担心,也并不多余嘛,我都有点觉得,她其实只是习惯依赖你了。”说罢,明湛又故意地,摇了摇头,站起身,拍了拍甄璟的肩膀,道:“啧啧,甄璟,任重道远啊。”
甄璟起初听着明湛这么说,倒还真有些吃味,不过继续听起来,便也琢磨过来了明湛的意图,只笑道:“我瞧着,殿下才是因为得不到,所以才来说这些酸话罢。”他说着,又摇了摇头,道:“堂堂太子殿下,竟这般幼稚,先前还说‘甄璟,我把自己作为代价,换你们的自由。’结果呢,转头就偷溜过去,又是表白、又是试探的。”
“那你偷偷表达心意,不与我说,算怎么回事?”
“我那是光明正大,哪里偷偷了,你忙着家国大事,顾不过来,也怨我?”
听他说着,明湛又忍不住神色一滞,他想,或许他能明白自己和甄璟的区别在哪里了。甄璟,无论何时,总是把黛玉放在心中首位的,他甚至觉得,甄璟这辈子就是为黛玉在活着,他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她。
这样想着,他又不由有些自嘲,而后又摇了摇头,只嘀咕着“想这么多又有何用?”
“你,在说什么?”甄璟同他玩笑了这么久,便好像又回到了在金陵初见他时,下意识地,没有唤他殿下,只是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