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意晚点头,还是没出声,等他下文。
怀屿桉垂眸盯着燃着的烟头看,声色平淡,“我一直都没跟你说过家里的事儿,今天跟你说说,也不怕你笑话,我父亲其实不喜欢我这个小儿子。”
说到这儿,他停下来,又抽了口烟。
隔着烟雾,邱意晚在他脸上隐约看到了一丝苦涩。
怀屿桉扯唇,“当年如果不是我,我母亲就不会死。”
邱意晚愣住。
后面怀屿桉在一根接一根烟中,声色始终平淡的叙述着关于他家的事儿。
在怀屿桉上高中那年,放暑假贪玩,想去游乐场,于是他母亲就带他去。
结果就在那天,他们玩的跳楼机出现了安全事故,他母亲在高空中被甩了出去,而他母亲也在掉下后当场死亡。
从那以后,他父亲怀鹤卿便对他冷淡起来,觉得母亲的死都是他害的,如果他不去游乐场,母亲也就不会在事故中死去。
而他那一整年都把自己关起来,不愿去上学,整日就爱坐在窗前望着院里的树发呆。
怀鹤卿根本就不管他,任由他这样下去一年,才软下心来,让大他四岁的怀屿南去开解他。
也不知道怀屿南是怎么开解的,后来怀屿桉变得整天混不吝的,在高二那年,还跟人打架,把人打进医院,还去看守所蹲了几天。
再到后来,他收敛了许多,但整日还是一副闲散样,偶尔去集团晃悠几下就走人。
怀庭山这个爷爷对他是又爱又气。怀屿桉他是混,但他脑子聪明,在校该拿的奖一个不落,参加项目取得的成绩也总是比别人好,就连学校的教授都说他是个天生经商的料。
邱意晚心酸的漾起笑,打断他,“我一直以为你应该是个从小到大都温柔的人,没想到你还会打架。”
怀屿桉掸了掸烟灰,声色有了几分温度,“温柔也得看对什么人。”
邱意晚只笑,没再作声,用手示意他继续。
怀屿桉停了半响没抽烟,像是在缓冲那一段话的情绪。过了片刻,他缓声道,“我原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把心思放在集团,可我大哥接父亲的位置没两年,也因为意外去世了。”
紧接着,邱意晚便听见他极其平静的语气说,“而本该死的是我。”
那一刻,邱意晚心脏被震了下。
张了张嘴,却发现不知道说什么,喉咙好似被生生卡住了一般。
怀屿桉眼眶红了,眼角有湿润的痕迹。
他开口还是那么平静,“如果那天他没代替我去出席酒会,也就不会遇上车祸,所以本该死的是我......”
餐厅里静了下去。
邱意晚怔怔地看着对面的他,心口堵得慌,眼鼻也发酸。
怀屿桉又点上一支烟,身子往椅背上靠,挺懒散地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
过了会儿,他挺闷的开口,“你是不是也想说就是个意外,跟我没关?”
邱意晚咬唇,心底酸涩难耐,她点头。
怀屿桉微仰头轻轻苦笑了声,喉结上下滚动,嗓音沙哑,“......确实是意外,可真的发生在你身上,你就不会这样想。这么多年,我始终活在愧疚里,如果可以,我宁愿当初死在那场滂沱大雨里的人是我......”
话落,他脸颊上滑下一行泪。
在他心里,他觉得是自己克死了母亲和大哥。
那是邱意晚第一次见到一向矜贵的怀屿桉落泪。这泪落得她心口疼得厉害。
抿了抿嘴角,她起身,走到怀屿桉那边,伸手去拿过他指尖中的香烟给掐灭,然后伸手去抱他,把他头往自己怀里埋。
声音带了点哑,“意外谁也无法预测,那天如果是你去,也未必会有意外,别想了。”
怀屿桉没动,任凭邱意晚抱着他。
许久之后,他低哑声道,“......晚晚。”
邱意晚低头去看他,柔声问,“怎么了?”
怀屿桉把头从她怀里抬起,如墨般的眸子定定望着她,“那个家,从我大哥走后,我真的感受不到几分温情......”
怀庭山疼他,只因为他有个聪明的脑子,怀鹤卿根本就不管他,一天到晚去茶楼找人玩牌喝茶。要不然就是去隔壁邻居家打麻将。而小叔一家整天背地里搞小动作,想着怎么让他下台。
邱意晚心脏抽搐了下,抱他更紧。
“只有在你这儿,我才能清净下来,不用去想太多。”
邱意晚没有说话,可眼睛湿热了些。
这样的怀屿桉叫她心疼。
怀屿桉把她手拿开,转而将她拉坐怀里,手臂揽上她细软的腰,“那句法语J'ai besoin que tu sois pré de moi,意思就是我需要你在身边。换句话来说,你在身边,我便觉得那就是归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