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溪不停地给着自己心理暗示,一点一点平息自己内心的不安。吹灭了寝殿之中最后的一盏烛火,最后一点的微光也在一瞬之间消失的干干净净,整个寝殿被黑暗笼罩,晏溪摸黑重新躺到了床上。
辗转反侧了大半个时辰,困意才慢慢袭来。晏溪秀眉微微蹙起,青葱一般的手指甲扣着锦被之上金线绣制的纹路。无不说明着,这一觉睡得甚是不安。
“过来……过来……”
周秉芳的手慢慢放在手链上,一个用力,手链应声而断,水蓝色的水晶散落在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散落声。
晏溪的神色僵住了,整个人瞬间从脚底凉到了四肢,血液也好像是不会流动了一般,血色一刹那之间全部散去。
“周秉芳……周秉芳……”晏溪一声一声地唤,一声比一声悲凉,却丝毫不能阻止面前人的离开。
奋力朝着周秉芳离去的方向追赶,晏溪奋力张开自己的手,只想触到前面人的衣角,却怎么也触及不到。不知道追赶了多久,一阵白光袭来,激得晏溪完全睁不开眼,但伸出的手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布料的触感,抓到了……
晏溪一喜,白光散去,晏溪这才看见面前的周秉芳。脸上是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冷漠,宛若冰霜一般冷冽,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冷冽,晏溪呼吸一窒。
厌恶,欢喜,愉悦,忧愁……这些自己都见过,但从未见过她这般得冷漠,就好像是对着一个陌生人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
晏溪双唇呢喃,没有问出口,只是呆呆地看着这样的周秉芳。倏地一阵血色袭来,晏溪的瞳孔瞬间放大,眼中被一片血色覆盖。
利箭穿心,穿的不是自己的心,而是周秉芳。
温热的血一下子溅在了自己的身上,自己的脸上。晏溪只能感觉到怀中沉沉的,是周秉芳一下子倒在了自己的怀中,血色浸染了她胸口的衣服,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血人。
血是热的,是热的,自己知道。但为什么怀中的人这么冷,这么冰……
“周秉芳!”晏溪凭空大叫了一声,一下子梦醒,坐了起来。
“公主……”翠柳听见声音,连忙冲了进来,就看见了坐在床上失神喘气的公主。
额头上面的汗水已经让发丝黏在脸上,翠柳哪有见过这样的长公主殿下,心下一惊,连忙倒上了一杯茶,递到了晏溪的手边。尽管是隔夜茶,晏溪还是直接双手接过,大口咕噜咕噜地喝了下去。凉茶入口,才觉得不停跳动的心有了一点缓解。
“公主,怎么了?”翠柳关切地问道。
晏溪长舒了一口气,眼中重新变得清明,抿了抿唇,将茶杯交给翠柳,“无事…”
翠柳将茶杯放回原位,又转身去外面招呼了几个丫鬟,接过了毛巾脸盆,“你们在外面候着吧。”
翠柳重新走回室内,将脸盆搭在了架子上,回身一看,晏溪已经起身。翠柳连忙从架子上取下了一件水蓝色的薄衫,披在了晏溪的身上。
“深秋了,早晨露重,公主还是要多穿点衣衫才成,别回头生病了。”
就着温水净面后,晏溪慢慢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秋黄色的落叶飘飘然坠落在地上,眼中的忧愁不减,反而是有慢慢加深的迹象。
“多久了?”晏溪问了一声。
翠柳反应了一下,便脱口而出:“三十七天了。”
“一个多月了……”晏溪用着极低的音量,呢喃说着只有自己才能听清楚的话。
晏溪收回自己慢慢放远的视线,一点一点定格在窗前位置,正摆放着那日从周府带回来的老虎头。
“将戚霜,谢明两人全部抽调回来,让他们两个抓紧时间去赣州,护卫驸马。”晏溪低着头,薄唇微启,慢悠悠地吩咐道。
翠柳一惊,没有直接应声。戚霜管的是东南那块的暗哨,谢明则是掌管暗卫的副手,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现在长公主竟然是都要抽调去赣州,京城之中的人手减少,未免需要重新部署,都是一堆的麻烦事,还容易混出岔子。
“戚霜,谢明两位大人都调过去,未免是太过兴师动众了吧,尤其是戚霜大人,他的事情颇多,还无法及时找到人做,怕是有些不妥。”翠柳皱着眉头规劝道。
看晏溪还是不愿意改变主意,翠柳只能进一步劝道:“司剑已经跟在驸马身边了,想必也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说的在理,但自己心头的绞绞感做不得假,总觉得会有些不好的事情发生,梦中秉芳中箭,满身鲜血的样子还在自己的脑海之中一遍一遍回放。那种触感,那种冰凉,真就好像死在了自己的面前,无力感席卷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