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曦听这话觉得事有转机,遂有了大半的喜笑颜开,停了筷子方道,“自从我做了师婆呢,凤凰台里的大小事情皆是听从外祖母您的。你让我开坛呢,我便开坛,您让我接了应酬呢,我便也不怕祖制规矩,都依了您呢。眼下这短短几个月,银钱流水似的进了我们凤凰台的院子呢,而且永宁坊那边也借着这笔钱财暂缓危机呢。”穗安点头,算是会了天曦的意,这便左顾,对着那几个待侍的粉衣小厮讲道,“你们先都下去,这便不用你们伺候了。”
待众小厮出了花厅,阖上房门,这便听穗安讲道,“你的意思是留着凤凰台,继续生财?”
天曦点点头,道,“一来呢,这边足以做永宁坊的退路,分担危险呢。二来,”她思忖一阵,方继续讲道,“二来,李星禾怎么也不肯离开这里呢。”
天曦自以为理由充分,言语间难免轻佻些,尽说些禁不住细细揣摩的话。
果然这穗安听后轻蔑一笑,道,“你这话,假的很!”说罢,穗安并不去正眼瞧天曦,仍旧慢条斯理地吃饭夹菜,暂且将天曦撂在尴尬中待了些许时候。
天曦眼神小心,虽强装淡定,迟迟不肯着菜的筷子却将她的心虚暴露无遗。几次偷偷瞥一眼穗安,再伸过去筷子夹一两根自己并不属意的菜,这些,穗安皆看在眼里。
末了,便见穗安停下筷子,饮一口水才道,“我们运气好,都是些小打小闹,没遇着什么厉害货色。冥马这类中等级别的精怪亡魂你且应付不了,更别提林子中那些上古妖兽了。别说挣些金银钱财,就连保命,你都不能够!”
“有结界护着呢。”天曦反驳道,言语间又带了些许怒火,语气发冲。
“你真把自己当师婆了?行了加冕礼,你就觉得自己是天选之人?你且去看一看,结界并没有因为你的继任而牢固一丝一毫,反而日渐脆弱。所以为了保命,你我都得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要走你自己走。”天曦摔下筷子,忽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气势汹汹的,正出门去。
“你越是喜欢的东西,要得到它,你付出的就得越多。”穗安仍旧面不改色地坐在饭桌前,侧脸朝天曦那边看去,语气平淡,似是天曦听或者不听,都与自己无关。见天曦停下脚步来,穗安方又讲道,“你看得比命还重的东西,你就算是豁出命去,你都得不到她,这就是活着的规矩。”
“我已经得到了呢。”天曦猛地转过身子,满是怨恨的盯着穗安叫嚣道,唇齿间满是怒气嗔怪,叫穗安更为担心的是她从天曦的眼神中看到了癫狂,狂热的癫狂!
“你抢不来所有你想得到的,你不会一直赢。所以及时收手,生意场如此,天民国里亦是如此。”穗安还要讲些什么,天曦皆不想在听,转过身子去开了花厅的门,头也不回的朝自己的房中去了。心中愤慨地想着,“就算豁出命去,也是我愿意呢。”
且说那穗安与天曦交涉过一番,便没了再劝说她的想法,叫了琳琅来,小声嘱托一些话,便叫她搭船出长乐坊去了。
天曦见外祖母不再与她纠缠,私下里也是开心一番,一面想着要回凤凰台的法子,一面天天去成衣局门口看李星禾。
因凤凰台的事本就是穗安插手较多,所以天曦在与不在,丝毫不影响凤凰台的营生,凤凰台门前仍旧是熙熙攘攘,白日里也还是门庭若市的样子。
因着师婆继位之事,花钿本就对天曦心生芥蒂,现下花清洛也因为她再无法回来,花钿这便彻底地厌烦了天曦。只拿着几分教养在那,花钿自不会故意戏弄刁难她,只视若无睹,不去理会罢了。若是天曦来时,成衣局里无客,花钿便回自己厢房中,一眼都不想多见。
如此这天曦便当真成了空气,可在这成衣局门口坐着,她当空气都愿意。
其实一早天曦便想到用傀儡术,幻化出穗安的模样,带着字据、房契去房管司更名过户,可总念着外祖母的好,一时做不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可现下越见李星禾,她越是欢喜,越是迫不及待地嫁给他,一来二去,她在这不断消磨的时光中,彻底抹掉了对外祖母的敬重和忠诚。
第47章 半夏见着黑猫
连着两日, 天曦都窝在房中,暗暗窥伺着穗安这边,她终于动了偷地契的念头。可说也奇怪, 这穗安似是知道天曦意图似的,这两日也将自己关在房中,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刚退下去午膳, 天曦正准备回卧房打盹,忽听着一串脚步声从抄手游廊前过去,她猫腰躲在卧房的窗子后面看过去, 只见一行人正被琳琅引着朝穗安房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