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元妻子玩弄这蜜蜡手串,亲自给穗安沏上一小杯,轻哼一声道,“我若是你,自不会花这些功夫在这嘴皮子。”
“你不知道,我自是回不了那个家去了,一水的都是正统凤凰台的人,婆子丫鬟们都是,只我平白嫡出的,现在竟没了说话的资本,你道好笑不好笑。”穗安说道,抬起袖口擦拭眼泪,言语哽咽,倒真有几分伤心处。
董元妻子呷一口茶水,也不安慰,继续道,“这四四方方的院子,石头做的罢了。谁正谁不正,全由人说了算。”
穗安叹口气回应道,“都是找过了公证的,我再拿不出什么法子来,平谁都不想过这寄人篱下的日子。”
董元妻子听这话,轻蔑地呵呵笑起来,茶杯磕到黑檀的桌子上,声音干脆利索,讽刺道,“你少在这装疯卖傻,跟我扯什么幌子,你与那天曦是什么人,平白就让公证了?”
穗安听这话,忙止了悲戚神色,陡转脸面俯过去身子小声道,“董大人那边,您可递过去话,不然他若是有心帮衬墨山,我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无济于事。”
董元妻子听这话一时沉默,并不急着回话。半晌才斜视穗安,眼珠一转,大笑道,“你可是抬举我了,我一妇人,说不出什么大主意来,他也肯听?”
穗安小声唤“琳琅”二字,便见一梳着麻花辫子的粉衣小厮捧着一二十公高的木盒进来。穗安给这琳琅递过去一个眼色,又见那琳琅过去董元妻子那边,背对着门口恭敬而侍。
董元妻子斗转眼珠,抛过去一份狐疑之色。那穗安与她对视一眼,笑道,“琳琅是我看着长大的,都是一家人。”
董元妻子微微一笑,这便侧身过去,只掀开一道缝隙瞄上一眼,便麻利地合上盖子,继而爽朗地大笑一阵。
穗安在一旁陪着,不失礼数地笑笑。末了便听董元妻子笑语道,“你且放心就是。”
穗安再与她玩笑上几句这便起身告辞。董元妻子客套留饭,穗安又客套地请辞,两人寒暄一番,穗安便起身独去,董元妻子仍旧坐在书房中,不再相送。
穗安回凤凰台时并不敢走正门,从西后门绕过繁盛的山茶花林,一路闪躲小心,抄小路至沉香苑门口。环顾四周,方才上了踏跺。
见墙角处有青烟冉冉,穗安遂招来一青衣小厮问道,“师婆是在烧什么东西?”
“昨日的纸马。”
穗安听这话怔住片刻,眼神迷离半晌,抬手示意那小厮离开了。进天曦房中,见萝依已派人送了饭来,仍是往日里的规制。
“你去哪里了?”天曦坐在饭桌前,言语无力,稍有疲倦神色。
穗安并不回她,坐过去天曦对面,由粉衣小厮伺候着洗过手,这便取了筷子,不过并不夹菜,目光扫过各式的菜色方开口道,“我们耽搁的太久,事情反而不好做。”
天曦慵懒道,“我怕是做不了师婆呢。”
穗安听罢忽然抬头,呵斥道,“乱说什么!”再看去天曦那边,见她头发松散,穿一件半旧的交领襦裙,无精打采的很没有师婆的样子,便一再训诫道,“再不服气也得装装样子,瞧瞧你今穿的这一身,衣服不是衣服,裙子不是裙子,没得叫人耻笑。”
天曦正正衣襟,坐端正了又嗡声嗡语抱怨道,“我真的是很累呢!且昨夜那纸马,不知为何突然躁动异常,我有尽力制止,不料我的这些个伎俩,毫无用处呢。”
穗安听罢叹口气,道,“我知你辛苦,暂且再忍耐些时日。”
天曦仍有话要问,见穗安表情凝重,眼角生着些不耐烦的神色,再无聊下去的兴致,只是匆匆塞着饭食。天曦这便将话留在了心里,也不动筷子,只陪坐一会回卧房里去歇着了。
穗安抬头瞟一眼天曦,便再不去管她。
第41章 强取凤凰台
花钿在来成衣局的路上便听闻凤凰台昨夜闹出人命的事, 一心记挂着,等至成衣局里见了赵斯年时,一时发怵语塞, 竟不知从何处发问,由此闷着一肚子的心事呆坐了一上午。
晌午时分, 好不容易有来还奉的, 花钿这便小心地从这婆子嘴里打听消息,问着昨晚凤凰台里的细节。那婆子捧着空空如也的盒子站在槐影里,与那花钿窃窃私语。
只见那妇人眉头紧皱, 抬手止住花钿的疑惑,侧脸朝正堂中小心看查过, 这便贴近她耳边悄声而语, “你只听说死了人, 这没差。我倒更有一稀奇的听闻。”
花钿看过去正堂, 见韶光轻盈如练, 秋叶忽飞散漫,堂前静默无人,熏烟一道冲天。这便凑着耳朵再细听下去。
“那死的人, 是求师婆去的。听说是夜半三更行事, 扰了凤凰台里的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