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温见人不动,只眨着一双溜圆的眼睛看着他,那双眼睛黑洞洞的看久了还有些渗人,他吞了口口水又舔舔嘴唇,这才说:“咋你想在窗台上吃啊?”晏温回头看了看饺子,饺子还冒着热气,“这也没法端啊,忒烫,要不我给你支个桌子你在这儿吃?可家里也没这么高的桌子啊,要不我给你把我爸刚买的书架拿过来?那玩意儿不大,但是够高,给你吃个饺子应该还是…”
应该还是可以的。
晏温一边说一边琢磨着这一馊主意的可行性,突然脚后跟一疼,身后一声响,他会写头一瞧,黎江白已经从窗台上跳了下来。
拖鞋蹭着晏温的脚腕滑下来,刚好踩掉他的袜子,黎江白颇为抱歉的笑了笑,他蹲下身,给晏温把袜子提好。
“没破,”黎江白说,“对不起啦。”
晏温见黎江白勾起一个笑,便也撇撇嘴模仿人笑,只是他笑得要造作不少:“对不起啦~”
他学黎江白说话,学得也造作。
“别学我,还有哦,我才不要在窗台上吃饺子,很奇怪,”黎江白笑出声来,他轻轻握拳捶了晏温一下,接着挣开晏温的手,蹭着沙发绕了出去,“来吃饺子啦,柳叔叔辛苦做的呢。”
黎江白三两步走到桌前,弯下腰,在茶几底下摸出一个折叠板凳,他将板凳撑好坐了下去,抬手扇扇风,将那漂浮的热气扇向自己,面裹着猪肉的香气瞬间扑来,黎江白眯了眯眼,唇边的笑意就没落下去过。
“嗯~”他发出一声夸张的喟叹,接着问道,“什么馅儿的饺子?”
“猪肉白菜,”柳殊恰好过来,端着一盘饺子,不锈钢的盘子比晏温端过来的那盘要大一些,热气蒸腾,看着也很烫,但在柳殊手里却像是没有温度一样,“小温说你喜欢这个馅儿的,叔叔就包了一盘,来尝尝味道怎么样?”
柳殊依旧是一副慈祥的笑模样,他放下饺子,反手向着晏温挥了挥:“去,拿醋去,左边柜子里有新的鸭梨醋。”
“啥玩意儿鸭梨醋?鸭梨还能做醋?”晏温正颠颠儿的往厨房跑,猛然一听登时刹住了脚,他扒着门框,别着脖颈,抻起脑袋往回瞧,“我咋没听说过?”
“没见识的样儿,”柳殊也看着他,噗嗤笑了一声,“苹果醋尝过不?跟苹果一家亲的鸭梨就不能做醋啦?单位刚发的年货,没见过还不赶紧的拿来倒上两碟尝尝。”
音落柳殊一仰身子跌进沙发里,柔软的靠背贴着他的腰,舒展开的筋骨露出积攒的疲乏,他动动腿伸了个懒腰,只觉腰椎那里“咯噔”一声,像是被拉开了。
“哟吼,”柳殊左右扭扭,将其余椎骨也拉开,“舒坦。”
他搓了搓脸,接着用力眨眨眼,他看着黎江白,倏然叹气:“哎呦我滴妈可累死我了。”
脸被搓得有点红,本就没什么架子的人这会儿看着更松散,黎江白不由得笑笑,热腾腾的饺子就在他脸下,蒸的他的脸也有些红。
这顿饺子吃的热乎,柳殊要看小年夜晚会,结束过后有重播一遍,直到下半夜一家人才算是尽兴,三个人都瘫在沙发里,仰着脸傻乐呵。
黎江白摸了摸自个儿圆滚的肚子,不知是因为吃多了还是因为这沙发太舒服,他有些困了,脑袋一歪昏昏欲睡,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他本也打算着今晚就住在晏温家里,所以这会儿他便放任自己困下去。
可老天似是不想让他现在就睡,夜穹之上倏地炸起了一朵朵烟花。
咻——
“小白快看!”晏温突然坐直了,摇醒了正犯困的黎江白。
啪!
“快看快看!放烟花了!”晏温摇着黎江白的胳膊,猛地蹦下沙发。
咻——啪!!
晏温拉着黎江白就往窗边跑,也不管黎江白到底醒没醒,黎江白瘫在沙发上鞋都没穿,被人这么一拽,一下子踩滑,脚尖撞在茶几腿上,疼得他蜷缩起脚,可就在收脚的那一瞬他又踢到了拖鞋,随着一阵烟花落寞,拖鞋飞进了沙发底下。
“嘶…”黎江白坐在沙发边儿上,抱着脚尖疼的表情扭曲,心里头顿时升起一股火来,他头也不抬,一下子撞在晏温肚子上,“你就不能好好叫我吗!?”
声儿可真不小,炸在柳殊耳边跟烟花有的一拼。
晏温没防备,被他这么一撞直接趔趄后退,现世报来的快,他的脚后跟也撞在茶几腿上,他家的茶几四四方方,桌腿也是四四方方,晏温正巧撞在了拐角处的尖楞上,刺着一根筋,疼的脚底都麻。
“哟!”晏温也没能刹住声儿,他一屁股坐在茶几上,抱着脚看他受伤的脚后跟与脚底,“你报复心这么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