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抬眸,见面前的姑娘说话时,微微低着头,下颌处的弧度柔和清丽,暖阳照耀下,一张侧脸竟染起一片粉霞。
她不便看他袒露胸襟于伤口处敷药,将药递上,便转过身,小心翼翼问道:“你我可曾见过?”
虽然,她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唐突,但是,好像不问这一句,那颗不安的心便不会平静下来。
“虽从未见过姑娘,但多谢姑娘好意相救,刚才的冒犯,还望姑娘见谅!”他用手仍捂着帕子,也后悔自己方才举止唐突。
男子尚未来及整理好衣襟,洞外便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
他好像知晓一切,悄悄往外探了一眼,道:“我先引开他们,你再出来。”
随即往洞外左侧扔出一个石块,自己却往右侧跑开,只是出洞前,脚步留恋了片刻,不放心地回首嘱咐:“姑娘且小心!”
虽有一丝惊恐,但那眸底却好似着满灿烂星河,温婉流动。
“你是谁?”云海棠尚未缓过神,追急地问了一句,可只一眨眼,白衣男子便消失在园里的一片白梅中,隐隐留下一句:“我会再找你。”
园里因有了刺客,梁老夫人被吓得不清,转去内堂的时候,突然一下子晕倒在黄花梨太师椅上,众人顿时纷纷手足无措。
京城金吾卫的人在太傅府的里里外外围了一圈,不准任何人进出。
太傅尚在朝中,梁老夫人的长媳太傅夫人,连着府中其他女眷急得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快!把老妇人扶起来!”
“不可!”云海棠见梁老妇人的样子,立马拨开众人,挤上前来,“这是中风之症,梁老夫人此刻血脉不畅,被瘀血爆出所滞,稍有不慎,恐有性命之忧。”
郭钰吓得擦着眼泪,挽着堪堪有些腿软的太傅夫人的胳膊,生气地朝着云海棠道:“你又不是太医,凭什么在这里危言耸听!”
“小钰,事出紧急,要是老太太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向老爷交代呀!”太傅夫人抽出被郭钰挽着的胳膊,反而握起云海棠的手,切切地问道,“云姑娘,你娘家一直是医药世家,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云海棠心里一怔,蓦然间想起阿爹曾说过,不可在外行医的话来,一时犹豫。
但见老夫人眼下状态着实危险,且官兵们已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万一耽误了诊治,可就人命关天了。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她想起自己被救下时,他说的话,无论如何,好好活下去。
还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的呢?
转瞬间,她放下犹豫,回首问身旁之人:“可有银针?速取来!”
本来哭闹一团的女眷们因她镇定的言语,周遭顿时安静了下来。
云海棠凭着记忆,在脑海中细细回想起以前睡前反复翻看的百穴图。
她轻轻摊开梁老夫人的左掌心,摸着腕掌横纹上两寸处,取一针,稳稳扎在小指侧掌长肌腱和大拇指侧桡侧腕屈肌腱正中的内关穴上,但并未见起色。
她眉心拧了一下,征求般问道:“可否帮老夫人宽衣施针?”
太傅夫人没了主意,顿顿不语。
云海棠也知道,这些官家女眷何时见过这种紧张的场面,自是问不出什么来,于是干脆自己动手,缓缓解下梁老夫人的右臂衣袖。
旁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只见她聚精会神地在臂肘之内摩挲,须臾寻着肘横纹的肌腱桡侧凹陷处,再扎一针,而后又推至腋窝中央的极泉穴落下一枚。
梁老夫人的脸色越来越白,眼看气也接不上来了,云海棠内心惴惴。
虽然,自己是情急之中为救性命,但如若当真延误了诊治,是否会连累到阿爹和外祖母。
她深吸了一口气。
当下,只能兵行险着。
她按照医书所载,举起一针,在梁老夫人唇上人中沟的上中交点处,刺下半寸不到。
“醒了——醒了——”寂静的身边突然涌起惊喜声,梁老夫人慢慢睁开眼,看着自己身上扎的几根银针,又将视线落在云海棠的手中,半晌轻扬起嘴角,众人方深深吐了口气。
“小姐,吓死我了!”是夜,云府闺中,翠喜一边听着云海棠转述寿宴上发生的事,一边心惊肉跳地帮她拆着头上的发钗,“老爷千叮万嘱,不能在外行医,你倒好,第一次出手,便是太傅老夫人这样的大人物,阿弥陀佛!”
“好啦!”云海棠弯弯的眉眼在灯下闪烁,清亮又明媚,“这不都好好的嘛,阿爹可回来了?”
第8章 有人求见
正问着,门口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方一抬首,只见那个下颌方正、剑眉斜飞、气宇轩昂的身影立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