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甘愿孤身入局。小皇上对他放心,是因为能用晏果牵制于他,其实他也在反向利用小皇上,伺机为艾大哥昭雪,让爻儿得以重见天日。
“你怎么表的态?”花时问。
兰旭略一沉吟,既然要做白手套,知道的人自然越少越好,尤其是花时,这孩子的聪明不可浪费在他身上,因骗道:“还没来得及说,周相便来了。”
花时松了口气似的:“周成庵御书房前拼死拼活的一闹,明在维护你,实际上是在离间你和皇上,皇上心中起疑,你怎么表态都无济于事了。不过,”花时一咬嘴唇,“皇上到底没弄死你,说不好是顾着公主,还是他不死心。”
兰旭也暗自庆幸在周成庵大闹之前表明了忠心,为此皇上只会对周成庵更加厌恶。而且,周成庵来得太是时候,可见皇上的一举一动,皆在周成庵的掌控下。
“周相越说治他的罪,皇上越不能治他,”兰旭叹气,面露疲惫,“殿试刺杀的案子,皇上不好插手了。”
花时附和,抬眼一瞧兰旭的表情,说道:“累了?”
兰旭把脸埋进手臂,轻轻点头。花时道:“你睡吧,我陪着你。”
“胡闹,”兰旭侧过脸,斜斜地瞪他,“叫喜乐进来,你去休息去。”
“你睡你的,我就在你旁边休息,”花时顿了顿,伸手盖住他的眼睛,嗓子发哑,“你别这么看我,跟勾引似的。”
兰旭一股火气冲上脑袋,扒下他的手,怒道:“我不生气你闹心是不是!这是什么地方,容你说这等、这等下流话!叫人听了去,像什么样子!”
“好,以后我不在公主府说了,我去大街上说。”
“你!胡闹!!胡闹!!”
花时看他动不能动,却拼了命地张牙舞爪,像个被摁住的小乌龟似的,噗嗤笑了:“你们这种伪君子就是这样,连骂人都不会,”说着凑近兰旭的耳根,“要不要我教你啊?”
微弱的气息搔得耳根霎时转粉,花时看得喉咙干渴,兰旭气得浑身直哆嗦:“滚!”
“我不,有本事,你把我撵出去。”
兰旭一口气没上来,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花时正逗得开心,见他身子骨一软,双目紧闭,瞬间炸了毛,忙掐人中:“兰旭,兰旭你别吓我啊!你醒醒!”
总算倒腾匀了呼吸,兰旭已是筋疲力尽,勉强抬起眼皮,却看到花时急得眼眶湿润,满腔怒气便烟消云散了,空余无奈:“你这孩子,这般任性,叫人怎么办啊……”
花时鼻尖一酸,被兰旭当孩子牵挂的感觉并不赖,如果没有晏果,或许他会安于晚辈的身份,但一切只是如果,他必须做兰旭的唯一。
花时执起兰旭完好的右手,脸颊蹭了又蹭:“我就是喜欢你。”
兰旭躲闪着花时眼中直白的深情,别过脸去,却没了抽回手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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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丞相府。
夜风涤荡,吹得檐角灯火摇晃。
月色入户,周成庵躺在床上,咳嗽几声,叫道:“来人,倒水!”
外间一阵窸窣,不多时,门开,周成庵在昏暗中捂着伤口慢腾腾地起身,接过水杯喝了几口,递了回去。
正欲躺倒,忽然,桌上烛台跳出了一簇火苗,周成庵吓了一跳,转头一看,花时刚收起火折子,正把玩着水杯,冲他玩味道:“周大人,觉也睡了,水也喝了,咱们聊聊?”
第十八章
周成庵往花时身后一看,只见门外一条胳膊软绵无力匍匐在地,看来伺候的下人被花时无声无息地迷晕了。周成庵心中不悦,口上念秧儿:“莫不是我那下人得罪了花公子?哎呀,花公子的武功神乎其技,不要跟下人计较嘛,老夫胸口这一箭挨得结实,还指望他伺候呐!”
花时厚颜无耻:“周大人过奖了,这苦肉计可是周大人您千般叮咛万种交代的,花某岂敢敷衍行事。如今皇上不会再追究前情,周大人得偿所愿,胸口的疼,怕不是心里笑的吧!”
原来殿试变故乃周成庵一手策划,为的就是以退为进,挟住皇上的进击,故而周成庵所中之箭,是花时故意找准时机借力打力,拨转箭头射向皇上,给周成庵创造的机会。
周成庵道:“花小友,老夫倚老卖老说一句,你殿试上的表现有失磊落,恐不为朝臣所喜。”
花时桀骜笑道:“只要周大人不是酸儒腐儒之流即可,其他人,花某还不放在眼里。”
这句恭维拍得周成庵分外舒服。是了,如果花时唯唯诺诺,瞻前顾后,抑或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入了朝堂反而不好掌控。周成庵道:“深更半夜,花小友要和老夫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