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艾俱焚(50)

门一开一合,兰旭正把处理好的公文推到一边,头也不抬道:“是小公子——”

话音未落,抬眼一看,却是花时俏生生的立在门口,手里还提着个食盒,听到他的话,上前重重往桌上一撂,冷笑道:“我真是媚眼儿抛给瞎子看,巴巴地赶着来送肴食儿,一句辛苦捞不着,脑袋还得转着咱们驸马爷的心肝宝贝儿。”

兰旭呆着脸听完,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花时肃着脸道:“我这就走了。”

兰旭忙起身拉住他,笑道:“促狭鬼,明明是做好事儿,还生怕别人念你的好不成?”说着打开食盒,清爽宜人的三菜一汤,并一小碗米饭,都是自己爱吃的几样儿,还温热着,估摸着是花时叫厨房开的小灶,刚出锅就给自己送来了。

兰旭心中和暖,语气亲切道:“你吃了没有?”

“早吃过了。”

“再陪我吃点儿。”

花时眉头一皱:“你是猫吗,这点儿东西吃不完?”

食盒不大,装的都是小碗。兰旭搬来椅子放对面,招呼他坐下,说道:“我吃了点心,这些吃不了的,我叫人再拿双筷子来。”

花时这才稳稳当当坐下充大爷,又翻出个杯子倒上茶。兰旭拿了碗筷回来,摆在花时跟前儿,又给他布菜,花时张开筷子,凌空夹住他的,催促道:“吃口饭把你忙够呛,快吃你的吧。”

兰旭宠溺轻笑,夹了一筷子绿油油的青菜放进嘴里,清香溢满口腔,不禁眼前一亮!

花时手中转着茶杯,漫不经心道:“怎么样?”

兰旭咽下去,点头道:“清甜爽口,很不错。”见花时眼中掩不住的雀跃期待,发觉不对,脑筋一转,讶异道,“你做的?”

花时骄矜地“嗯”了一声,奚落道:“公主府上最不值钱的当属他们驸马爷,这时辰上,敢劳动哪位娘啊爷的生炉烧火?”

兰旭又尝了另两道菜,口齿生香,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想不到你居然有这样的手艺。”

“偷着乐吧,不是谁都能如此有幸。”

“考进士耽误你做厨子了,真是不好意思。”

兰旭调侃,动筷的速度倒是不加掩饰对菜品的喜爱,干脆埋头大快朵颐。花时看着他鲜活真实的样子,一股久违的热切油然而生——不再是记忆中斑驳的、褪色的、狼狈的、手忙脚乱的年轻小将,而是全面的、蹉跎的、隐忍的、智珠在握的中年官员——这一刻他最终确认,中间缺失的部分让他无法将这两种形象连接成一个人,而能填补这段空白的,是他再也不能忽视掉的,快要将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一口一口、细嚼慢咽着吃进肚子里,与自己的肮脏血肉融合为一体的欲望。

——他想让兰旭成为他的木偶,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均由他的情绪所掌控;他要为他之喜而喜,为他之悲而悲;他要无条件地臣服他、满足他,任他予取予求,不得有半点反抗。

父子又如何?孽障又如何?劫难即因果。兰旭必须得认栽,是他用开不出花的石头种下的因,那么他就得吞下苦果,不是吗?

更何况,他本来就是打算折磨他的。这份欲,足令他生不如死了吧。

但怎样,才能找到突破口呢?

真是可怜,花时手支下颌,目光痴痴的、柔柔的,随着兰旭的打转。兰旭像一只食草的母鹿,温顺又放心地任他这个嗜血的猎人在侧,对即将被猎杀的未来一无所知,毫无防备。

花时缓缓从鼻腔送出一口热气。掌控仇敌余生的感觉,实在太棒了。仇敌还是他不合格的父亲,那就更棒了。

很快,饭菜一扫而光。兰旭放下筷子,手帕拭着嘴角,看着空空的碗碟,面上一热。叫人家一起吃,却全进了自己肚子里,抬眼刚要说点什么缓和局面,却正正对上了花时眼神里满溢的痴迷。

心中猛地一震!接着,擂鼓一般打响。兰旭自花时到来之后持续的欢忻凝固成冰,他不是傻子,山中一夜,他就察觉花时对他的炽热,但既然没有点破,他也不好自作多情,便当做无事发生;但就是现在,这个连克制都懒得的眼神,使他没办法继续装傻。

兰旭别过眼去,盘算着怎么办,才能给双方都留住体面;同时仍然觉得匪夷所思——性别暂且按下不表,以前在军队,他也算见多识广,不足为奇了——论颜色,自己容颜已老,年华不在;论年纪,自己年长他一轮还拐弯;论身份,自己为人夫、为人父,对花时尽是前辈对后辈的欣赏照顾疼爱;一一数来,没有哪个部分能令人会错意。不过转头一想,花时自幼父母双亡,对自己移情后,辨不明亲情和爱情,也是有可能的。这样便说得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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