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怎么跟许仕康说的?”
兰旭瞥他一眼,略有沉吟。他不想把花时扯进自己与许仕康的纠葛,但正如花时所说,将来他是一定要步入官场的,其中钻营利害,早点接触也好,遂细细说与他从头说道,只隐去“艾松”一句不提。
花时听完,眼珠子一转,道:“你只警告他注意军队情状,却没说科举安保之事?你一个光杆儿,单枪匹马,我不信你开口了,他能不借你几个人手。”
兰旭摇头道:“他不会借。是我,我也不会借。”
花时心里大为痛快,眉目舒展,语调轻松起来,挖苦道:“嘴上说得好听,什么不会因私废公,原来是在谈公事之前,就已经将涉及私欲的部分剔除了啊。”
“许仕康手底下都是精兵强将不假,调动一个小队,也不会引人注意;可是,这个小队仍是由许仕康负责,一旦出了事,他难辞其咎;其次,如果护卫不利,我出了事,他的人,于公于私也都讨不到好;再者,如果鈚奴胆敢现身科考现场,我带着许仕康的人,和他一起全力护驾,护驾首功归谁?最后,”兰旭稍稍一顿,“的确,从情感上来说,他也不想借。”
花时嘴角的笑意僵住了——兰旭和许仕康仇深似海,但默契更是心领神会。将状况简作说明,就能放心许仕康处理,这份信任简直也和海一样深!
凭什么啊!就因为我年纪小吗!至少我没有背叛啊!
花时心中怒涛汹涌,鼓着腮帮子憋了半天,想着将来还是要费尽心机投其所好,才能夺过兰旭的一个回眸,心思转念后,说道:“许仕康对周成庵的评价,你怎么看?”
兰旭笑着睨他:“你性敏多慧,不如你先说说?”
花时可太了解周成庵什么德性了,却还要佯作思考,斟词酌句:“许仕康的能臣庸吏论,话里有话,他是让你别轻举妄动,老老实实任凭周成庵差遣咯?”
“他不说,我也是按章程办事。”
“都听周成庵的,周成庵岂不是一手遮天,这天下究竟是谁的天下!呵——他是变着法儿跟你说这个理儿!”花时道,“可是,许仕康为什么要说这些?他和周成庵不是一伙儿的吗?”
兰旭轻笑一声:“庙堂官场波诡云谲,从来是看别人的事儿,算自个儿的利,说是洁身自好,实则沽名钓誉,治国的本事没有,骑墙术倒是炉火纯青。”
花时听着不对劲儿:“这话,你是骂许仕康呢,还是骂周成庵?”
“周丞相治国有方,许仕康治军有道,”兰旭点到即止,抬头看看天空,“不早了,休息吧。”
花时是真搞不懂了,可见兰旭容色倦怠,想着还要讨好他,便听话地靠着石头,闭上眼睛,因身体抱恙,不过多时就睡了过去。
兰旭看了他一会儿,目色宠溺,内心涌出一丝暖意;他动作轻柔地解下常服,叠好垫在花时脑后,仅着里衣,有一搭没一搭地,为他驱赶蚊虫。
——许仕康和周成庵绝对出现了龃龉,许仕康自知拉拢不到他,至少要保证他不倒向周成庵。
兰旭心道,他一个小小的六品官,哪里值得许仕康如此高看,落井下石都轮不到他。再者——他存活至今,只是为了给艾大哥平冤昭雪。
可是,公主挡在前面,以前他以为公主是盾牌,为他挡下不怀好意的箭矢,他感激不尽;可现在,她是一块巨大的绊脚石;旧恩仍在,兰旭搬不动、踢不了——
好在,皇上初长成,还正年轻。
第十二章
天色蒙蒙亮,不待兰旭叫醒,花时便睁开眼醒了过来,身上盖着兰旭的官袍,头下枕着兰旭的常服,侧目一瞧,兰旭盘膝闭目,凝神调息。花时将袍子裹得更紧,眯起眼,用一种他自己意识不到的狎昵,上下巡睃眼前端正的身体。
雪白的里衣沾惹一夜尘埃,落难一般灰扑扑的,瘦瘦的天光打在上面,蚕丝轻薄,风过贴服,透出朦胧的骨肉,一如昨晚策马时,搂在臂间的触感一样矫健匀挺。花时更觉喉咙干渴,喉结微动,吞咽了一团空荡荡的燥热,直直向下窜去,在小腹处滞留、膨胀。
兰旭似有所感,收功抬眼,笑道:“醒了?”
花时张了张口,哑着嗓子“嗯”了一声,身体蠕动了一下,忽而僵直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怎么了?”
兰旭起身走过去,蹲下探看;花时窘迫地避开,攥紧袍子,缩紧身体,闷声闷气道:“走开!”
他越不让查看,兰旭越担心,凑得更近;浮动在花时周围的空气尽是兰旭的气息,花时只觉下腹更是鼓。胀。难。耐,压迫得五脏六腑都躁动起来,亟待有个什么狭窄湿暖的地方,帮忙舒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