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艾俱焚(25)

花时自有分寸,带着小公子出门玩儿,特地选择了郊外人稀、景色宜人之地,不叫小公子再听到关于兰旭的风言风语——全因着兰旭事前没嘱咐他这般行事,如此大展信任,花时自然礼尚往来。一时间公主府的气氛欣欣向荣,就是府里的狗,在开口之前,都先朝人咧咧嘴。

这日,晏果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只促织,献宝似的送给花时。花时拎过精致纤巧的绣花提篓,左瞧瞧右瞧瞧,找不到开笼的地方,最后只能从竹条空隙间窥探内部,里面一直硕大的蟋蟀翻转腾挪,精力十足,没一刻停歇。

晏果见花时动作生涩,叽叽喳喳地主动介绍起促织的乐趣来,还说这是最近风靡京城的消遣,讲到口干舌燥,却见花时面上安之若素,仿佛他的激动成了一出滑稽戏,不禁恼道:“喂,我说了大半天,你听懂了没有啊!”

花时把提篓抛回去,问道:“那奸商要了你多少钱?”

“你、你说什么啊,你懂不懂,你好好看看这个头儿,这品相,这颜色,这叫蟹壳青——”

花时不屑道:“这种货色,专捡你这种有钱的小傻子骗。”

“你——”

“愣着干什么,换身儿轻便衣裳去。”

“干什么?”

花时哼笑道:“带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好货色。”

……………………………………

花时带着晏果去京郊野地里抓虫,一直到月上枝头,才得了两只。小孩子一沾玩乐,便忘了时间,顺儿急得抓耳挠腮,又得盯着被草丛淹没身影,省得和小公子走散;最后还是平安出了个主意:他先回府禀告公主和驸马两位公子的行程,顺儿就在原地伺候。

花时得的两只蟋蟀,是难得一见的青黄头,通体乌黑油亮,头圆牙大,机敏勇武,品相上佳,但非绝品,因一只腿短,一只项窄。这个品种一向生长在骄阳普照、燥气旺盛之地,阳气越炽,战力越惊人,最佳产地当为淬火集砖的败窑。

京城没这个条件,这两只蟋蟀已是难得,很是经过一番斗智斗勇,借了月精之华,才削了它们的斗志。凭着这俩,要击败公子哥儿手里的漂亮玩物,绰绰有余。

晏果听了花时的讲解,摩拳擦掌迫不及待,花时有意锻炼他,偏不如他的意,激起晏果的好胜心,喂了他几招后,才卖个破绽,将两只虫交给他。

晏果开心地抱着绣花提篓,上午的蟹壳青早被他放归故里了。一抬头,才发现已近午夜,平安那一去,竟一直没复返!晏果直接炸了毛,催着顺儿和花时就往家赶。

到了公主府门口,三人下了马,不约而同往府墙看去,互相对视一眼,打定主意翻墙而入,至于马儿,暂且委屈他们在外一晚,明早下人开门,自会牵回马厩。

正在三人商议先后时,角门开了。平安提着一盏灯笼,招呼道:“两位公子,你们可回来了,驸马爷要小的一直在这儿候着你们呢!”

晏果生无可恋:“爹还没休息?”

平安瞥了眼花时,说道:“驸马爷等着小公子去请安呢。”

花时倒是从平安的眼神中得出了不明意味。三个人去了西院,果然灯火通明。兰旭里衣微敞,发丝松挽,半倚在榻上,就着灯火看书。晏果战战兢兢地请了安,兰旭不疼不痒地扫了他一眼,淡淡撂下一句:“下不为例。”

兰旭打量晏果时,花时也在打量兰旭:却是一副就寝的装扮,灯光下别有一番慵懒随性,直到定睛瞧见了榻边的青缎靴——花时抬眼,正与兰旭的目光的碰个正着。

花时露出心照不宣的笑意,兰旭别过眼去,耳尖泛起微红,板着脸将他们打发了出去。

晏果出了院子,仍在懵头蒙脑,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笔直的小道叫他走出个崎岖迂回,他抓着花时,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说什么都不让花时回到跨院去:“你说爹什么意思啊,他是不是气昏了头了,怎么都不打我了?我明天还是不出去了,不不不,不仅不出去了,明儿一大早你就来找我,教我练功夫吧!”

花时很是费了一番气力,拔出胳膊,故弄玄虚道:“明儿你该干嘛干嘛,他没生气。”

“什么啊,我爹生没生气我还看不出来,他都气昏头了,都没打我——”

晏果一口一个“我爹”,花时听着刺耳,心中不悦,皱眉道:“我言尽于此,其他的随你。”

晏果见他这般笃定,不禁狐疑起来:“那,他真没生气?你怎么看出来的?”

花时转身,边往西跨院走,边说道:“不告诉你。”

晏果气得跳脚,但要找花时算账的话,就要经过爹的院子,勇气鼓了又鼓,思来想去,终是咽下一口气,心中暗暗祈祷,确如花时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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