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芝莹从后堂走进店面,看到店内外挤满人,文老爷更是气得脸红脖子粗。
“来找碛的,说我们的茶叶混了劣质茶,那是姑娘亲手配的茶品,销售极好,从没听过出什么问题。”年轻茶师气呼呼的道。
文老爷看到吕芝莹也不生气了,直接将那罐茶交到她手上。
她一打开便是一愣,自家茶行所配的茶品皆以春茶跟冬茶为基底,春茶是三月中至四月底采收,味浓醇厚,喉韵足;冬茶约在十月底至十一月底采收,产量是一年中最少的,但清香滑顺不涩。
两者相比,冬茶的茶菁不若春茶肥厚,因而制程上走水太快,滋味便淡薄了,是喝不到细腻香气的。
但这两款各有拥戴者,而以此基准配出的茶销路就更好了,每一回都能泡到三泡以上,算是极耐泡的茶品。
这罐劣质茶根本不是晨光茶行的茶,茶叶碎裂,梗多,还有虫咬的痕迹,只是她与文老爷这些年也成了忘年之交,他不可能拿劣茶来找碴。
“二少爷来了。”
燕掌柜松了口气,文老爷过来闹,他连忙唤人去找东家,二少爷来了也好。
姜岱阳一来,四周显得更吵了,店外也聚集更多人了。
“二哥,你怎么——”吕芝莹以为他还在跟父亲说话。
“茶行有事,爹叫我过来帮忙处理。”
那名来通知的茶师将事情大概跟他提了,他直接拿过她手里的茶罐,一看,眉头一皱。
这几年他虽不钻营茶的生意,但也知道配茶得懂每一样茶,而茶业依产地、采摘季节、制茶方法的不同皆有不同风味,要配好茶,功夫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
茶行竞争多,崭露头角的新茶也不少,在配茶上更是得依季节推陈出新,搭配不同的花或葯材。
吕芝莹总要求自己比他人更早一步推出独特茶品,这中间的心力与时间耗费难以对外人言,但他与她青梅竹马,她有多努力,他都看在眼里。
竟然有人拿劣品来污蔑她的努力,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是贵茶行卖给我的茶,姑娘,我真没骗人。”文老爷看他鄙夷的表情,心里的火又燃烧起来,大声嚷嚷,“报官,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姜岱阳远在他乡,日日习惯喝吕芝莹亲手调配的茶品,每一款茶水皆清香持久,留有余韵,他既为她感到骄傲,也为她感到心疼,这一听,他也赞同,“好,报官。”
陪同文老爷来的文家总管脸上却发青发白,“老、老爷……”本以为晨光茶行会顾及商誉,息事宁人,可能赔茶叶又赔银两,也是帮老爷赚上一笔,可如今怎么要闹大?这情况不对啊,“不能报官。”
“为什么不——杜总管,你怎么额冒冷汗啊?”文老爷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姜岱阳看着杜总管闪烁不安的眼神,蹙眉开口问:“文家派人来这里买茶,是直接交到文老爷手中,还是中间又转了几手?”
闻言,杜总管脸上血色尽褪,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不是我的错,老爷,是夫人,是夫人啊!”他觉得不对,又转个方向,跪着文老爷。
“夫人怎么了?”文老爷都懵了。
杜总管浑身哆哆嗦嗦,冷汗直流的将事情说出来。
原来文夫人觉得丈夫是莽夫,喝茶这种风雅事他哪里懂,偏偏又要砸钱买贵的,于是杜总管前脚买回来茶叶,后脚她就让人卖了,另外买了三等茶叶了事,她的私房钱还借此赚饱饱。
她哪知道丈夫这泥腿子这几年出外交际,好茶喝了不少,慢慢也养刁了舌头,这一罐贵得令人咋舌的上好茶品变得苦涩难以入喉,他岂会喝不出来,这不抓狂来闹上一场?
文老爷被闹了个没脸,拼命的向吕芝莹、姜岱阳道歉,为了表示最大的歉意,他又买了好多斤茶叶,才脸上无光的离开。
事情结束,群众看了场好戏,也不得不散场离去。
姜岱阳、吕芝莹回到她的专属茶室,泡了壶茶,“其实我可以应付的。”
姜岱阳微笑,“我知道,这几年你一直做得很好,二哥只是想出手,让大家知道我这养子虽然有自己的商行,但仍然是方家人。”
他当然想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保护,为她遮风挡雨,可他更清楚,她并不需要,所以他不会自以为是的要她不用在茶行主事,反之,他要支持她想做的事。
他那双黑眸看她看得太专注,她脸红起来,“呃,也是,对了,二哥怎么一看就知道问题出在杜总管身上?”
“见多了人,一些细微表现就能看出问题,何况茶行这里父亲几乎都放给你主事,你做事最是尽责,怎么可能会出这么大的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