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孙御医?”容晚玉隐约有猜测,起身相拜。
孙御医从未与容晚玉打过照面,此番前来,也是暗中受了皇帝之命。
知晓内情后,他比那些在朝堂上争得面红耳赤的大臣,更明白这刮骨香的厉害,因此不辞辛劳,立刻赶来。
看着容晚玉对自己十分尊敬的模样,孙御医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容家姑娘不必多礼,早听闻卢御医提起过容姑娘的医术高深,今日终缘得见。”
“您二位怎么来了......是陛下答应了,严禁刮骨香?”容晚玉一下直起了腰,目光烁烁。
止住源头才能有更多的时间彻底破解刮骨香,姜询答应她办妥此事,已过了好几日,她一直忧心此事难成。
“你算猜到了一半。”卢御医开口解释起来,先叹了一口气,“四殿下以往看着有些...率直,未料如今一开悟,便是引得满朝攻讦。”
刮骨香一事,因为涉及药物,寻常不上朝的御医也被叫了过去。
此事太医院都明白,牵扯颇深,院使犹豫之下,派了卢御医去当炮灰。
卢御医踏入大殿时,朝堂上正吵得热闹。
说是吵,不如说是太子一党和二皇子一党,难得摒弃前嫌,共同声讨四皇子姜询的提议。
姜询独自一人站在中央,身后空无一人,只有嘲弄和责备之声,头低垂着,腰背却挺的笔直。
禁香令不能再拖,哪怕太子对他疑心,他也不得不站出来,自请上奏。
无视耳边的声音,姜询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奏请,“父皇,刮骨香用料大半源于北域,此香在澧朝南边一代已经泛滥,流入京城也有些时日。此香吸食过度,会致病者神思不济,废寝忘食而亡。请父皇下令,严禁此香流通于市。”
皇帝看着堂下之景,没有答复姜询的话,而是指了指才进来的卢御医。
“先让太医院的,看一看是否如你所言。”
姜询早备好了在石蕴堂的病人的脉案,看见来者是容晚玉的熟人,还松了一口气,郑重地将所有的脉案递给了卢御医。
“劳卢御医认真过目。”
卢御医听明白了经过,也不顾此前对四皇子心有微词,一脸严肃地接过脉案,细细翻阅,面色越发惊骇。
第205章 父与子
若今日来的是太医院别的御医,见到太子和二皇子一党对禁止此香流通的反对,多半会衡量一二,是否要如实所言。
可卢御医,一贯的直肠子,在军中便是炮仗军医,到了太医院也没改掉。
他捏着厚厚的脉案,甚至有些激动,上前一步,“陛下明鉴,四皇子所言,绝无夸大,句句属实。依脉案所见,此香虽不会直接夺人性命,但却能摧毁人求生的意志,且起初的效果于人极具引诱,便是无心吸入,也会逐渐沉迷,难以自拔。”
太子看了一眼激动难抑的卢御医,开口打断了卢御医的话,“儿臣记得,上回京郊的解药能研制而出,也有卢御医的功劳吧。偏偏如此巧合,上回的毒,四弟和卢御医皆在,纷纷立功,此回又是毒,又是二人联手。”
太子这话,便是纯纯的泼脏水,不谈及此香的危害,而是诘问四皇子和卢御医的用心。
不仅是太子,二皇子也是悠悠开口,一副意有所指的模样,“父皇,还不仅如此,此前春猎,也出现过北域的毒草,那时也是四弟英勇献身,得到父皇的夸赞。”
皇帝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俯视着三个儿子,最后目光落在姜询身上,“老四,你可有什么辩驳的?”
辩驳,姜询的心底几乎泛起冷笑,不问实际,只玩攻心之计,什么时候,澧朝的朝堂,只剩下了这些令人作呕的手段。
“君子论迹不论心,父皇,事态依然严峻,此时非儿臣自证之时,晚一日,便是多一个澧朝百姓沦陷这诡谲之中。”
朝堂之上,已然泾渭分明,皇帝迟迟没有抉择。
一直沉默不语的赵国公忽然上前一步,站着了姜询身后半步,“陛下,臣以为,四殿下奏请需行。”
如今满朝文武,大半都已成为了太子和二皇子的党羽,但也有明哲保身之派。
赵国公便是其中之一,他娶了公主为妻,又身负太师之职,称得上是朝堂上可说得上话的老臣。
有了第一个,便会有第二个。
朝堂之上,除了弄权之人,亦有眼中有山河之人,只是大势所趋,他们不得不掩自身锋芒。
然佛也有金刚之怒,姜询将此事危害澧朝之深言明详尽,这些老臣不乏触目惊心。
“陛下,臣附议。”
“老臣附议。”
接二连三的,一个个臣子出列,站在了姜询身后,和太子二皇子的附属,并不算多,笔直而下,也汇成了一条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