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身月路纳部族,当年,澧朝的大军打到我们部族的边境,是我,亲自带着永义侯和平阳公主,屠杀了我的族人。”
这番话,阿月说得面无表情,语气也十分平淡,仿佛不过在说今晚吃些什么。
内容却让容晚玉愣在了原地,回过神来,她伸手扶住阿月的胳膊,开口的第一个问题,出乎阿月的意料。
“你的族人,对你做了什么?”
不是震惊阿月通敌卖国,残害同族,而是先入为主,认定了阿月的选择,是出于自我保护或者复仇。
直到此时,阿月的心理防线才全然崩溃,眼泪夺眶而出,大颗大颗地往下落,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阿母,我的阿母,她把我扔进毒虫堆中......不止是我,还有好多孩子,月路纳族的,其他部族的都有,最小的不过满月,都成了阿母的药人,阿母手中的蛊。”
第204章 帮手
月路纳族,是天生的毒道天才。
每一代的大祭司,都会炼成独属于自己的圣蛊,以此造福族人。
“祖辈上,圣蛊由大祭司独自寻找毒物炼成,最大的用处,便是以圣蛊为族人医治疾病。”
“后来,北域的冬日越来越长,有一任大祭司,炼出了取人性命于无形的圣蛊,杀害了周边数个部族,将月路纳族壮大无比。”
阿月的眼眶湿润,泪已经干了,独特的语调将这些前尘往事娓娓道来。
“那一任祭司所为,让月路纳族被北域多个部族联合压制,元气大伤,但祭司的意志没有消散,而是传给了下一任祭司,也就是,我的阿母。”
容晚玉静静地陪伴在阿月身边,给她无声的力量让她可以讲述这些过往。
依容晚玉所知,只知道北域和澧朝曾经多有争端,北域部族在粮食不济时,总会掠夺澧朝边境百姓,由此引发了大战。
并不知晓,北域部族内部还有这等冲突矛盾。
“我阿母为了炼制出最厉害的蛊虫,选择以人炼蛊,无论是本族的孩子,还是别族的,都没有放过。我亲眼看着我的伙伴被阿母的蛊虫啃食,一个又一个。”
阿月忽然摊开手,伸到容晚玉面前,掌心有一道疤痕,仿佛一条蜈蚣。
“而我,是虫母,我每日的餐食,皆是那些吃了人的蛊虫。这道伤疤,是一遍又一遍被阿母放血,用以炼制毒药。”
看着那道伤疤,容晚玉如鲠在喉,只有接连不断的受伤,伤痕才会留下如此难以磨灭的痕迹。
肉体上的摧残,远远比不过阿月心中受到的打压,亲眼看见族人在母亲的指引下,越来越疯魔,害得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无辜枉死。
“我知道澧朝大军来犯,月路纳族所居之地,地形艰险复杂,我找到机会偷溜出去,撞见了平阳公主,引着她找到了我的族人。”
那些血肉模糊的记忆,让阿月痛苦不已,大战之后,月路纳族覆灭,她成了俘虏,跟着平阳公主回到澧朝,入了公主府。
“我以为,月路纳族不复存在,这配方也该掩埋于尘。没想到,竟然会被人完善至此。”阿月的言语森森,透露出一股决绝之意。
“晚玉,不是我自寻死路,这些是月路纳族的罪孽,合该由我再一次覆灭。”
容晚玉沉默良久,最后叹了一口气,“你容我再想想,你如今是公主府的人,这决定,无需向长公主禀告一声吗?”
容晚玉的问话,让阿月回暖了一些,她笑着点点头,“公主大义,会明白我的选择。不过你说得对,明月郡主年岁小,我该和她好好告别。”
阿月暂别石蕴堂,回去呆了两日。
再回来时,似乎卸去了什么负担一般,拿着刮骨香,自己呆在了单独的厢房。
每过一日,阿月就会加重用量,容晚玉固定时间进入厢房,记录阿月的病情反应。
因为阿月幼时的经历,她比一般人更加耐受毒性,可以让容晚玉有充裕的时间来试验不同的用药反应。
但此配方,是阿月母亲多年心血而成,要研制出克服它的解法,比上回京郊的单一毒素,困难得多。
过了几日,石蕴堂又来了新的助力。
一进后院,就是熟悉地叫喊声,“容家丫头,老夫来了!”
容晚玉靠在墙上阖目小憩,这段时日她每日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白日就见缝插针地养神。
“卢御医?”容晚玉揉了揉眼睛,看见来人,有些惊喜,“你怎么来了?”
“不仅是老夫,还有更厉害的帮手。”卢御医笑着往一旁让了几步,露出了他背后的老者。
老者身着寻常衣衫,白发白须,面上沟壑纵横,看着年岁颇大,但精气神却很是不错,让人难辨年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