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这几天虽然说是休息,院里,局里各种电话一直不断,放下电话嘴皮子都很干,更是没了开口的气力。
而面对贺凯文,之前让他滚的狠话都说遍了,一起经历过一场生死,现在又住在一起,面对水一样柔到没脾气的贺凯文,反而骂也不是,怪也不是。
倒是贺凯文,像是看穿了江湛的心,只安静守着,微微笑着,除了必要的案情进展,并没跟他没话找话。
早饭吃过,衣服也换好了,江湛拎上包走到玄关。
单手按在门上,他还是抹不开脸,要怎么告诉贺凯文他晚上回不回来呢。
江湛使劲儿想着江浩出门的样子。
偶尔有夫妻情调,大哥会很自然地招呼着大嫂要个出门吻。
要不就是告诉大嫂,晚上有饭局,回来晚。
反正很自然,不过这些好像不合适。
毕竟,他们又不是夫妻。江湛暗自摇头。
记得大哥有时候出门早,阿姨还没过来,他会告诉大嫂, “我把垃圾拎走。”
江湛眼睛里一道亮光闪过,这个倒是可以试试。
他换上皮鞋之后,磨磨蹭蹭地左右找了找。
“你找什么?”贺凯文抿着嘴看着他。
“我想,顺便把垃圾拎走。”江湛垂眸看着脚边干干净净的玄关,说出口的话,正不知道该怎么收回。
“嗯。你等下,我马上拿来。”
没过半分钟,贺凯文抱着一沓叠地齐整的旧报纸捆着麻绳,笑着递了过来。
江湛低头看见他光着脚,知道他是一时着急,拖鞋都没穿。
接过来旧报纸,突然觉得纸张似乎也带着温度。
他不能再停留了,转身推开门要出去。
“江湛,晚上回来吃饭吧?”
“嗯。”
回答一下就好,原来这么简单。
“今天贺建长出狱,晚上一起,可以吗?”
“嗯。”
哦,原来三个人。
江湛为了遮掩自己的窘迫,匆匆出了门,连时间也没来得及多问一句。
直到傍晚走到公寓门口,他拎着一条卷烟放慢了脚步。
午休时间,江湛从郑迟那儿提前了解过贺建长这些年在监狱里的表现为人,摸清了他的喜好,也弄清楚了他这八年服刑的原委。
江湛当初把13岁的贺凯文从他的父亲手里救下来之后,的确是他报的警,是他把贺建长送进局子里的。
对未成年的家暴让贺凯文拘留,却不足以服刑八年。
贺建长真正服刑的理由,是因为对贺凯文生母的死,没有做出任何辩解。
贺凯文的母亲陆文在真相败露之后,她只重复着对不起几个字,就拿起刀自己抹了脖子。
贺建长从头到尾都没放弃捂住伤口,只为一丝渺茫的希望。
然而,并没有奇迹发生,贺凯文的母亲在救护车赶来的时候,就已经没了呼吸。
而当时唯一在场,又双手沾满鲜血,跪在血泊里的贺建长只怔在原地,无声潸泪。
之后,他醉生梦死地过了一个月,甚至差点儿把陆文留下的儿子弄死,进了局里,被问到妻子陆文的死,他竟是一股脑都认了下来。
……
晚上回去吃饭,江湛要面对这样一个人。
而且,他记得贺凯文说过,在他心里,这个人才是他的父亲。
江湛放慢脚步,刚走到门口,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贺凯文换了一身淡黄色的居家服,系着围裙,洗过澡,头发没定发胶,软软地贴在额前,还是英俊帅气,只是少了几分锐气,似乎看起来多了些少年的稚气。
“江湛,这是贺建长。我爸。”他介绍地带着几分自豪,完全不是在介绍一个刚出狱的人。
这时,从椅子上站起来,站姿笔挺的中年男人,一身崭新的灰色西装,头发很短,人到中年也是眉眼干净,对着江湛微微颔首。
“爸,这是江湛,我一直跟你说的……”
“你好。”中年男人主动伸出手来,四目对视,男人脸上岁月的痕迹清晰,八字纹深陷,有沧桑也有成熟干练。
握手寒暄之后,江湛递上去手里的外国卷烟。
“小文告诉我,你在戒烟,我也打算戒烟了,不过谢谢你,我抽完这最后一条。”这个人开口就笑着信誓旦旦。
小文?江湛轻轻抿了抿下唇。
贺凯文准备的海鲜火锅,不是平时跟江湛吃的时候,讲究精致奢华。
眼前的火锅没有海胆鱼刺龙虾这些昂贵海鲜,反而是贺凯文平时并不太动的贝类,海虹海螺海肠之类……明显看出来这是按照贺建长的喜好习惯来准备的。
贺建长这个人,眼眸深邃,身形劲瘦,无论相貌还是说话习惯其实跟贺凯文都没有相似之处,怎么看他们也实在不像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