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着急, 慢慢说。”她语气温柔沉静,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惊慌失措的人突然找到了慰藉,老板娘的嗓子像是堵了团棉花, 咳了好几下才含糊不清地解释:“我做了几个一模一样的梦......”
正逢鬼市熙攘热闹, 一行人前脚刚走,后面紧跟着来了几拨客, 老板娘身体不适疲于应付, 索性早早歇了夜。
她晕倒的时候,手里还握着门闩。
这一次的梦境,她记得依旧不是很清晰, 只恍然瞧见一片熊熊烈火, 她在泥水里挣扎匍匐,喊打声是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氛围很像是沉浸式的密室逃脱,恐怖中带了点不真实。
她迟疑了片刻,“我穿的衣服形制很奇怪,以前从未见过。”
华袿飞髾, 罗衫短襦, 同袍聚会,汉服游园, 玉露沉博物架后的半面墙上积攒了满满当当的衣裳, 老板娘也能称得上忠实的汉服爱好者。
她若说没见过, 那倒真是件稀罕事儿。
南禺淡淡“嗯”了一声,表示知晓了。
听见对面有人声应答,并非在自言自语表演,老板娘松了口气。
第一次倒在门槛上,手臂磕了一团乌青。
第二次睡在草坪上,暂时没有添新伤。
第三次躺在石阶上,后脑勺磕出一个肿块。
......
“最后一次。”老板娘沉默了一会儿,逐渐急促的呼吸带起一阵驳杂的电流声,“我今早醒来的时候半边身子浸在水池子里。”
虽说夏天已临门一脚,沾沾冷水也无伤大雅,但这样也极容易生病。
南禺刻意等了一会儿,给足她平复心情的时间,才温声建议道:“记得洗热水澡。”
都没想到她的关注点会在这儿,俱是一愣。
在等待回应的间隙,南禺借着电脑屏幕的反光扫了叶清影一眼,脊背挺直,不见颓态,一本正经的很。
她提了提唇角,视线最终落在披散的长发上。
嗯,毛乎乎的,应该很好摸。
“谢谢南小姐关心。”老板娘缓了缓神,语调也平和许多,“醒了就立刻给你打电话,着急忘记了。”
说到这里,她似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现在堪堪早晨六点半。
她忙歉疚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打扰到你和叶医生了?”
这怎么还有自己的戏份?
叶清影几不可查地皱眉,总感觉这话听着怪怪的。
“不碍事。”南禺轻声道,等她自己反应过来时,乌黑的发尾已经缠绕在指尖,氛围有种难以言喻的旖旎。
叶清影偏过头,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句,“君君有没有被吓到?”
性子差得多,她俩的声线也是一冷一热,极易分辨。
老板娘没多意外,只是微微停顿了一下,望向卧室的眸子里盛满了柔光,“小孩子瞌睡多,这会儿还没醒。”
叶清影没话讲了,憋了半天憋出一句,“那就好。”
“所以。”南禺很自然地把头发握在掌心,单手撑着,半倚着桌沿,“你看见的‘它’又是谁?”
一句话又将话题拉回梦里,只是这次气氛轻松些,更像是朋友之间脱口而出的闲谈。
一只王八缀在老板娘裤腿上,留下一道蜿蜒的水痕,她拨弄了几下,将它肚皮向上翻面放着,“嗯...是个五官模糊的女人。”
准确说,是个梳了髻的妇人,在最后的画面里,提着一把滴血弯刀,一步步向她藏身之处逼近。
“滴答滴答——”
南禺简单安慰了几句,约了下午时间再拜访。
挂了电话,叶清影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南禺看她撑着手肘,再双手抚额,最后骨节泛白,幽幽叹了口气,“阿影有什么话想要问我?”
叶清影考虑了一下,说了声“没有。”
同样的一夜未眠,南禺的脾气不见得好。
这性子真是闷得可以。
南禺两鬓突突地跳,她揉了揉酸涩的眉心,肃道:“确定?”
其实她的反应已经很平静了,只是平常脸上总挂着轻浅的笑,语气也是不疾不徐的,便显得这句反问格外有力量。
叶清影抿唇,抬头看了她一眼,“不确定。”
南禺扯了一把椅子与她面对面坐着,双腿交叠,红唇轻启,“问。”
不自觉散发的气场,睥睨的气势很足,不免让叶清影回忆起在天穆野时,南禺坐在自己肩膀上红衣翩跹的模样。
叶清影眉心一压,问道:“她为什么会联系你?”
其实,自己更想问的是,素不相识的玉器店老板娘为何会有她的联系方式。
南禺的手机刚置办没多久,电话卡也是托人新办的吉利号。
对此,巫即给的说辞是——好歹算个土神仙,这都不迷信?难不成八个八还拿不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