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很有灵气不错, 但那模样是有点谄媚的。
南禺总觉得它今天状态有些奇怪,指尖捏了捏它后脖颈上皱巴巴的皮,温声问道:“阿影, 你过来看看, 小白是不是饿了。”
她微微弯着腰,垂下两绺青丝, 透过庭院暖黄的灯光, 添了一丝温柔恬静。
“汪汪汪!”小白努力站起身去够她,得有半人高,哈喇子都滴地上了。
叶清影刚摘下手套, 听了声音转头往回望, 撞见这和谐的一幕,接话道:“走的时候喂过了。”
她顿了一会儿,眼神忽明忽暗,又道:“新买了自动喂食机。”
小白没听见脚步声,一双狗眼滴流圆,吐着舌头大喘气。
“小白乖。”南禺含笑拍了拍他脑袋, 没怎么在意这个跟屁虫。
“呜——”小白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最后停在门口。
可实际上,叶清影的脸色有点沉。
她提着头盔的手紧了紧, 身上还笼着夜的寒气, 站着不动了几分钟, 照着狗屁股踹了一脚。
力道不轻不重,带了点私人情绪。
小白原地踉跄,飞机耳显出几分茫然,咬着自己光秃秃的尾巴转圈。
叶清影甫一进门,便听见一阵淅沥的水声。
她抿了下唇,垂在身侧的手指不受控制地蜷了蜷,缓和了几秒钟才迟钝地反应过来,洗澡的动静是从一楼浴室传出来的,而非二楼主卧。
两人今日很有默契,对于同床共枕的事只字未提。
仿佛昨晚的越界只是月黑风高酝酿出的产物,南禺将分寸把控的极好,试探的脚步停顿得恰如其分。
但,有意为之的克制才是撩拨心弦的利器。
可能是夜色曼妙,容易滋长些隐秘的情绪。
浴室里,水花散开,细密的水雾半遮掩着女人婀娜纤细的身线,蝴蝶骨微微隆起,被淋湿的三千青丝熨帖地贴在脊背上。
南禺的目光落在门上,仿佛要看清些什么,眼神逐渐放肆。
倏地,她微微仰起脸,淋着水,藏匿在嘈杂水声下的嗓音如情人间的低喃,“莫急。”
似是警告,又似安慰。
夜深露重,那一小簇竹林沾了些冷冽的水汽,竹叶鬼精挑细选了一片大叶子,缀在叶尖发出轻鼾。
叶清影刚从阁楼下来,指尖萦绕着一股似有似无的香气。
草虫低吟,她盯着小白没说话。
小白趴在棉窝窝里,一边啃骨头磨牙,一边眼神止不住乱瞟。
良久之后,叶清影收回目光,突然伸手去抢。
“汪!”小白大惊失色,两只前腿死死捂着棒子骨,自是不肯给的。
制服的狗的最佳法子——基因克制。
叶清影抓着它后脖颈,轻而易举地提开了,棒子骨被扔进了垃圾桶里,取而代之的是一颗青翠的大白菜。
小白很委屈,露出两颗尖锐的獠牙。
然后叶清影给了它脑门响亮的一巴掌,眉心一拧,“你该减肥了,多吃点素。”
狗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小白脑子还晕乎乎的,怏怏不乐地啃着大白菜,嘎吱嘎吱的,故意发出很大吧唧嘴的动静。
叶清影认为这是挑衅。
她停下脚步,忽然开口道:“对了,我给你预约了明天的绝育手术。”
春日几场雨,万物复苏时,动物的荷尔蒙分泌也是相当旺盛的。
她轻描淡写地扔下一句话,小白的瞳孔地震称得上是狗届的表演教科书,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唤,“嗷~”
南禺洗了澡,懒得吹头发,只是简单用毛巾裹了裹,微卷的发梢时不时往下滴水,晕湿了锁骨一片。
她随手翻了几页书,疑惑道:“你养狼了?”
“没有。”叶清影移开视线,紧盯着窗台上新摆的盆栽,“狗吃多了,在跑步消食。”
而某只吃撑了的狗正躺在窝里抽噎。
叶清影避开她的视线,沿着楼梯往二楼书房走,“我今晚要查资料。”
言外之意,没时间睡觉。
南禺指尖微顿,拈起一张书页,淡淡地“嗯”了声。
拐角处的门开了又阖上。
书房的窗帘拉得很紧,不曾泄出去一丝光,于是南禺从主卧阳台望过去的时候,窥不见里面半点情况。
桌子上凌乱地摆放着几本古书,电脑上是整合出来的十二陶俑资料,一长串文字,附了几张照片,大多是在博物馆陈列柜前拍摄的,光线柔和,规矩整洁。
十二天官,镇墓神兽,气宇轩昂。
她好不容易才从那些千篇一律的新闻里,挑拣出一张刚出土时的照片,年代久远,像素有点低,但依稀可辨还未尽褪的三彩,比起在博物馆中的形象,那点睛的黑眸透出几分邪气。
已至凌晨,叶清影揉了揉酸涩的眉心,一只青鸟扑腾在窗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