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无一例外印刷着谢家兄弟俩相似的脸,记者大肆称赞双杰的壮举, 一路南下的军功, 拍马屁的功力可见一斑。
不过笼络民心的目的达到了,至少方才在电梯里的画外音里, 金陵城的百姓对草莽出身的两人多是佩服的。
叶清影垂首翻了翻, 报纸是周报, 每月发行四版,一九二零年三月十一的报纸开始讨论军情,小道消息分析了新军的武器装备,谢家军是从天津卫下来的,隶属于东北军,最是富裕阔绰,统一装配的是七九毛瑟步/枪,不像其他杂毛军,武器都是打胜仗俘虏来的,各国进口的都有。
三月二十五日的报纸已经开始称赞谢瑾川和谢屹舟两人的善举,广开粮仓,发放救济钱粮之类的。
倏地,她蹙了蹙眉,问道:“你是不是弄丢了一张。”
“那不能。”许知州给手指蘸了口水,搓了好几次,“我保证一张不落。”
“三月十八,三月十八。”叶清影一眨不眨地盯着日期,突然抬起头,“报纸最开始在哪儿?”
“最里面那间房的衣柜里。”许知州战战兢兢地指了指。
叶清影:“带我去。”
她刚才突然想起来,三月十八的报纸已经出现过了,就在教堂休息室沙发缝隙里,兰愿把请假条,烟膏以及报纸全部藏起来,他连接起了扶风苑和将军府。
休息室并不常用,如果,兰愿是故意躲在那儿的呢?他被做成人彘,残魂不全,很难理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潜意识是逃向了最安全的地方。
如果这个逻辑成立,那么就意味着,纸扎人可能是兰愿自己做的,销毁1922年3月15日的请假条,是为了假装自己还在学校里读书,销毁烟膏,是在害怕齐均,所以他宁愿呆在学校也不愿意回家的原因也很好解释了。
兰愿的不甘和怨念,将残魂反复困在三月十五日。
许知州躲在厕所里,乾元镜不小心连通了阴阳,生生将他唤醒,所以才有那么多纸扎人,每多一个,就意味着他重复过了一天。
后来,因为记忆错乱,可能也听齐均说多了“宝贝”,便又将自己执意销毁的东西当成了藏起来的宝藏,报纸有可能是他不小心带出来的,也有可能是想永远记住这张脸。
“变态!”许知州愤愤不平道,“还什么‘那孩子愈发俊朗了’,“教人心疼”,齐均这糟老头子不会是有恋/童/癖吧?!”
叶清影沉默不语,心里也有所猜测。
许知州一路都在骂,差点招来了巡逻的尸兵,“这东西刚来是没有的,前两天突然出现,追着活人啃,跟丧尸围城似的。”
“就这里了,我刚嫁人,呸,刚来的时候就是这间屋。”许知州迅速落了门锁,松了口气。
这间屋子被翻得很乱,新娘的喜服,燃烧的红烛,窗户上的“囍”,将军府的喜事仿佛和外面格格不入。
叶清影径直走向了红木衣柜,打开柜门迎面就是一股腐朽气,“你有没有碰过里面的东西?”
许知州思量了一会儿,说道:“就打开看了一眼,就没翻过了。”
两层的小衣柜,东西一览无遗,上面放了两床薄被,挂了几件深色西装,空空荡荡的。
“给我一张黄表纸。”叶清影松开眉头。
“哦。”许知州从内裤兜里掏了一叠,财大气粗地展开,“你要哪种?”
“没画过的。”叶清影怔了一下,偏过头叹了口气。
火舌舔舐得很快,不大会儿,黄表纸就被烧成了灰烬,她又将粉末碾地更细碎了些,捧着轻轻一吹,痕迹便显现出来了。
本来衣柜里覆了一层薄灰,看不清干净的地方,但再铺一层灰上去,常被摸的地方不仅颜色浅一些,也因为沾了皮肤的油脂,也更明显。
衣柜板材嵌得严丝合缝,一块漆面有指纹,又乱又多,叶清影稍一用力,便按进去寸长。
“咔哒”机关搭上扣的响动,衣柜底部原是空的,露出个四四方方的通道,有青石步梯往下延伸。
还真是上天入地了。
“喂——”许知州对着叫了一声,回音阵阵。
滴答,滴答,滴答,叶清影还闻见了一丝腥气。
支撑地下室的石柱上刻着盘旋的龙,浮雕的工栩栩如生,尽管是死物,也能感受到摄人的压迫感。
“谢瑾川在金陵才呆了几年啊,怕造不出来这么大的地下室吧。”许知州感叹道。
“两年。”叶清影轻声道。
“啊?”
“谢瑾川的军队配备的是七九毛瑟枪,是毛瑟1898长步/枪,去教堂的路上有具尸体,手里端的是1888委员会步/枪,将军府院子里摆的也是这种,这根本就是两拨人在火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