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认出她的人慢慢朝她走来。
她平静地看他的身影笼住她。
他说:“我认识你。”
她呆呆地看着他。
男生不知她的名字,他挠挠头,只好直白地问她:“做吗?”
“做你妈。”
她的身侧突然出现一个俊俏的少年,手揣了一边裤兜,面色清雅,双目若霜,嘴里说出一段气急败坏的脏话。
男生看了他两眼,讪讪走开,不想多惹是非。
林玄榆平复气息,看她仿若状况之外,整个人隔绝外界,他的气又猛地涌上来,长吸一口气才被止住。
老女人。他闭眼,又睁眼,看她呆然的神色依旧置身事外。
她不在意这个,不在意那人,也不在意他。他想她为什么非要待在这种地方?她不知道就算独善其身,也能被人像滑滑梯一样恶意揣测:你在这儿就是思想不正,思想不正肯定也随波逐流,随波逐流肯定就是个便宜货色。
林玄榆对她说:“走。”
说完,他便自顾自走了。
走着走着,漫无目的。林玄榆开始懊恼为什么让她来学校等他。等了他,两人又去哪儿?他一时烦躁。
于是他停了脚步,望着缓缓走在他身后的宋轻轻。
她也停了脚步,看着他。
想了想,他带她走到路边的长椅旁。
5
林玄榆挑剔地用纸巾擦去灰,又用手指摸了摸,见指尖没有异样后才坐下。
他问:“怎么在这儿工作?”
宋轻轻:“挣钱。”
林玄榆发笑:“工作不是为了挣钱那挣什么?”
他不怕她在这儿挣钱,只怕她什么钱都敢挣。
宋轻轻:“挣钱有用。”
她的声音小小细细,像一滴一滴雨,雨多少颗落在身上,他身上突然就多了几个窝,再陷进去,她小巧的声音渐渐陷进他身体,流着。
林玄榆双臂一张,突然抱住她。他在她耳侧呼吸,薄薄一层。他闻到她的气味干净。
二十岁的少年对于二十六岁的女人,手臂依旧有力。
宋轻轻吓了一跳,推他,推不动,急得手脚并用地挣扎。
“放开……”
林玄榆见她反抗得厉害,只好放开。
于是宋轻轻拔腿就跑。
他忙站起身,很快追上她,圈住她的左手手腕,大声说:“你跑什么?”
宋轻轻没有被抓住的另一只手便往裤兜里去,他下意识地拉出她的右手,见她攥着一瓶喷雾瓶,便一把拿过,认真地看。
“防狼喷雾?”他看着字,笑出一声。
林玄榆弯低腰,眉眼轻佻:“我怎么是狼了?”
见宋轻轻已经剧烈挣扎,他抬身,手放开她。他也恼刚刚的冲动。
“好好好,我不碰你。我没恶意,你别跑。”
宋轻轻双手背在身后,低着眼,什么也不说。她走回长椅坐下,他便也坐下,她就动着身体,离他远着坐。
四周静谧,缓缓传来她细细微微的声音,像在哭噎。
“凉……”
凉?
林玄榆皱眉,看看天。这个冬至是挺凉。
他不知接着说什么了。他隐约猜到一个女性对男性极端的抵触会来自什么,一时心里有些堵。这种阴影,不是仅靠安慰就能化解。
宋轻轻绕着手指,她又说了句凉。
“轻轻,如果有别的男人碰你。你要拒绝和反抗他们。听到吗?”
十八岁的少年孜孜教导,句句带着强硬的温柔。
她问:“为什么?”
双眸里的天真看得真让人恨。少年沉默,他用手顺着她的头发。很久后他说:“你一定要记住。他们抱你、乱碰你就是要杀你,会让你被刀割一样疼。”
少年为了以防万一,用哄孩子的口吻一刀切地恐吓她。
宋轻轻吓住了,忙搂紧他。她牢牢记住了,她只信他说的话。宋轻轻投进他宽阔的胸膛,脸颊蹭着他的衣服,闻到他怀里的清香才安了心。
半晌,她抬了脸,睁着眼认真地问他:“那你会来救我吗?”
林玄榆看宋轻轻渐渐恢复平静,仿若刚刚并没发生,她又不在意了。
起身,他准备买好早餐明天吃。于是他带宋轻轻去附近的小超市,买了袋面包和牛奶,又低下头问她:“想吃什么?”
宋轻轻走向不远处的保鲜柜里,拿了一袋草莓酸奶,向他摇了摇袋子。
这么冷的天还喝酸奶。林玄榆下意识地皱眉。
他站在她面前,夺过她的酸奶袋子扔进了柜里。
宋轻轻看着他。他闪躲眼神,沉默不语,过了会儿,他又走到保鲜柜前,拿出一大袋整合的草莓酸奶组合包装,扔进她怀里。
他想,那么喜欢喝,给她一大包喝死得了。
宋轻轻:“谢谢。”
酸奶明明有吸管,她偏要用牙齿咬开吮吸。林玄榆侧着脸,瞧着身旁女人的动作,恍惚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还有这样不加雕饰的动作,让他一下想起另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