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不逢春光就开到荼蘼的花,不遇甘霖就熟到蒂落的果。
浩浩累累,不可胜计。
向野低低笑了一声,温存地在他嘴角印下一个不带任何欲望的吻,像是一道甜美的奖励。
“我可以把这当做你迟到的告白吗?”
俞远微阖上眼,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贪婪而性感。他熟练地寻找那奖励的源头,一点点试探着再次吻上对方,嗓音暗哑低沉,“久等了…”
冬日傍晚的天光浇透他们,等思绪冷静的时候,俞远眸光下至,忽然瞥见一抹红色,他瞳孔微缩,即刻直起身道,“你的手……”
向野手上的纱布不知何时被血色由内而外地浸染,应该是先前接吻时用力撑在床沿上挣开了伤口。
俞远有些懊恼,慌忙起身往门外走,“我去叫医生。”
护士很快就进来给向野重新包扎了伤口,一边问这是怎么弄开的,一边嘱咐向野别再做剧烈的事。
俞远全程站在一旁闷声不语,几分钟前的强势霸道全然不见,又恢复成一根挪不动敲不透的木头,此刻就像个从小乖到大,一朝做错事的孩子。
护士走出病房,向野立刻就笑出了声,俞远的脸皮都快被他给笑没了,有些气恼地走到床边想上手挠他两下,又怕再碰到哪处伤口,愣愣下不去手。
向野看他委屈模样,渐渐歇了笑声,像摸小葫芦一样,宠溺地伸手在他头上胡撸一把,“好了,下次轻点就好了,男-朋-友——”
最后三个字被嗓音碾磨得暗哑又充满挑逗,把短暂的离开拉扯得难捱而漫长。
*
收假之后的时间过得很快。
俞远每天固定的三点一线,家、学校、医院。晚上下了自习就往病房去,给向野带当天的习题和笔记,兼任看护和家教。
关系转变之后,两人聊天界面一天的内容比认识以来这几个月加起来都多。
向野喜欢发语音,声音经过电子设备的传递,听起来距离遥远,他的语调永远像只慵懒散漫的猫,俞远光是听都能想到他躺在病房床上无所事事的样子,做了一半的习题册压在枕头下面,笔不知道又被扔到了哪里。
- “这套数学卷子太难了,最后一个大题我算不出来。”
- “英语作文不想写,你给我抄句子的笔记本不知道塞哪里去了。”
- “下自习没有啊,我想吃如意抄手了,加麻加辣。”
向野身体恢复得还不错,如今下床走路已经不成问题,口味也开始“返璞归真”。
昨天让他带小吃街的烤肉串,今天又想要加麻加辣的抄手。
俞远正想打字说“抄手可以,加麻加辣不行”,对面又发来一条新的语音——
- “十四个小时不见,木头,我想你了…”
*
县医院病房——
向野躺在床上发完这句语音,还没等到回复,门外就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
向野心中微怔,目光警惕地朝门边看去。
此刻已经接近晚上九点,傅宁也早在一个小时前就已离开,没有理由突然折返。
单人病房的门下一刻便被一个黑衣马仔从外推开,向野面色一凛,浑身不自觉地僵了僵。
一张并不想看见的脸,缓缓出现在他面前。
常青瞳色深暗,遥遥与他对视,款步走进房间。
无形的压迫感随着距离的拉近而加倍,向野沉声叫了句“青哥”,掀开被角便欲起身。
“躺着就好。”常青俯身轻摁他的肩膀,拦住向野的动作,顺势在床边的椅子上架腿坐下。
马仔将两个包装精致的果篮放在柜上,常青挥挥手让人退出房间,并关上了门。
“来看看你。”常青双手交叉放在膝上,姿态放松且傲慢,“恢复得怎么样?”
向野看了眼柜上的果篮,“谢谢青哥,好多了。”
“这么用功啊,”常青视线落在向野随手放在床头的练习册上,调侃笑道,“想考哪儿的大学?”
“青哥说笑了,我明白自己的斤两,不该想的事情不会想。”
“想通是好事。”常青脸上浮出假面似的笑,“这件事你受委屈了,程子磊已经离开A市,以后没我的指令,他回不来。你这几天好好休息,别耽误后面的正事。”
“我知道。”
房间一时沉默,常青突然俯身贴近,意味深长道,“你要是早一点想明白,也不至于这样。”
向野偏身避开常青抬手而来的触碰,淡笑道:“早一点想明白,青哥就护得了我吗?”
“你觉得我护不住你?”常青落空的手指微微蜷缩,眉心紧蹙,突然抬手捏住了向野的下巴,狠声道:“那天那个横冲直撞的小子,你觉得他就能护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