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余陌只是微微皱眉,评价道:“有些凉了,加了东西的龙井,不好喝。”
李楚精神恍惚地愣了一会儿,像是在消化他所说的信息,半晌,她慢慢冷静下来,将信将疑地问道:“阴差?阿蓉让你来的吗?她现在怎么样了呢?”
余陌的笑意深进眼底,他散漫地打了个响指,说道:“你想见她么?”
李楚的眼睛猝然睁大。
一只白色的小蝴蝶从外面无声飞来,停在余陌的指尖,触角轻轻碰了碰手链上那颗红珠子。
“这手链是我从外面的草丛里捡来的。”余陌见她平静了许多就解开了她的定身咒,并把手链还到她手里。
蝴蝶跟随手链又翩翩落在李楚稍微颤抖着的指尖,无声驻足。
“阿蓉……我的,阿蓉……”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触碰这弱小的生灵,又怕惊扰了它,在破烂不堪的衣服上使劲擦自己的手,那本来就伤痕累累的手再次被摩擦出血,她极轻极轻地抚了下它纯白的翅膀。
蝴蝶飞离指尖,又落在她的唇边,触角戳了戳她的脸颊。
她想起来,元宵灯会上,她也是这样戳了戳南蓉浅浅的酒窝。
【你看,你这不是很高兴吗,装什么清高冷漠啊。】
一行泪从她眼角滑落,她轻且快地擦掉,免得流到小蝴蝶身上。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魂魄缺了一部分,不能聚形,能附在这种小生灵身上,并且在人间游荡这么久还没有被带走,估计她也尽力了。你可以跟她再待一个晚上,若再不走,她就会随着明日日出的第一缕阳光彻底消散。”
说完,余陌从椅子上起身,转而坐在了凳子上。
解决完那边,这边才是关键线索。
他朝祝景灏瞥了一眼,后者立刻会意,将红线还给了余陌。
他牵着红线无聊地绕着玩,模仿小朋友翻花绳一样,缠在骨节分明的手上不断变换形状,“问点问题哈,不用紧张,人冥之间有规定,我不能随便动你们的——”
然后他话锋一转,继续道:“——但是其他人、或鬼,我就不能保证了哦。”
李川咽了口唾沫,三人面面相觑。
“第一个问题,为什么置南蓉于死地?”
李川的脸色泛青一瞬,求助般看向自己的母亲。
“晴姨,当说不当说,您应该明白。”祝景灏专心致志地擦着剑刃上的血迹。
这一招显然非常奏效,兰晴老老实实没有开口。
李川瘫坐在地,脚踝的血越聚越多,但他现在顾不上了,他眼睛里的愤恨与惊恐交杂,“她……她该死!”
“啪!”
李川半边脸登时浮现一个巴掌印。
“啪!”
他两边脸的巴掌印对称了。
“该死的人是你!”李楚的嗓音仍是嘶哑的。
余陌松开他的手,红线悠悠转转缠到了他的脖子上,但没有碰到皮肉,他脖间重叠的肥肉不断有汗珠渗出,会脏了线。
“详细说说。”
斜倚在门边的祝景灏擦完剑,安静看着余陌,不知为何,望着厅上人一脸的淡漠,他生出一种和这个人已经认识很久很久的错觉,仿佛隔了几个世纪。
第8章 线索(我跟老爷一起去开的门...
“她们……她们之间不干净!你知道外面那些人是怎么议论我的吗,他们说,”李川的神情愈加恶狠,不知是因为丢脸还是愤怒,“他们说,我是……是个接盘男!”
“噗。”余陌没忍住轻笑一声。
祝景灏嘴角弧度一扬,很快正色过来。
“那天,我去找南蓉,正好撞见李楚在给她画眉!那一般可都是夫对妻所行之事,还有,她们行为举止,过于亲密,两个未出阁的女子,整日闭门倾谈相拥而眠,这已经超越了正常的界限!”
李川脸红脖子粗地控诉。
余陌见他大有不扒底不罢休的架势,出言打断,“你废话太多了。第二个问题。”
他问道:“南蓉是何时出生的?”
兰晴连忙回道:“阴历七月半子时整!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还因为这个犹豫过两家的姻亲。”
阴月阴日阴时,大煞之势,和曼珠沙华告诉他的一致。
之前他就在想,为何一个魂魄能游离在人间两个月,为何周边的花木都似被吸干了生命力一般,以及——
她居然能嗅出祝景灏身上与常人不一样的气息。
他懒散地抬起眸子,眼神与祝景灏相接,透过后者乌黑的瞳孔,似乎二十年前的那一幕就发生在昨天。
那一日是罕见的暴雨天,从天亮时的滂沱一直持续到夜晚,稍微平坦一些的地方尽数被洪水所淹没,人类就像是渺小的蝼蚁,在天灾来临时能做的只有躲避,所有人都在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