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就听到兰君声音低低地继续说道：“要说狐狸吃鸡并不是什么罕见的怪事，奇就奇在这些狐狸没有一只把家禽的尸体拖走，死去的鸡鸭身上也只能看到脖子与头部被咬了个稀烂，不曾缺失其他部位。”
“那些鸡鸭有问题？”严凌很快就抓住了事情的关键。
兰君点点头，语气中全然是惋惜：“所以我认为山上的白狐中肯定是有开了灵智并且修为不浅的狐妖，动物修炼而成的妖物对危险有着天生的敏锐感。大概是提前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想要保护村民才出此下策。”
这并非兰君对可能同为妖类的白狐找借口美化“无端屠I杀鸡鸭”的事件，而是接下来发生的事不得不让人多想。
“因为村民并没有手下留情，所以最后清点的时候狐狸的尸体远比他们损失的鸡鸭要多得多，也有部分家禽被藏得严实或者说因为白狐的撤退而活了下来。”他叹了一口气，“也正是由于天亮后的清点，村民才不得不正视没有丢失一只家禽尸体这件不同寻常的事。”
“不少人还痛骂着狐狸的行径，都有种看破不说破，想要打个哈哈把自家的鸡鸭尸体拎回去煮熟吃了的想法，哪怕他们心里肯定也犯嘀咕，觉得事情不对劲。”
严凌暗暗想着这村民的胆子也真是够大的，不过让人扔掉这么多鸡鸭，估计在没有出事之前大家都会抱着侥幸心理吧。
双臂环住对方的脖子，兰君靠在严凌的胸膛上蹭了蹭，感觉心情十分沉重：“书里写着这个时候……已经退位多年、九十多岁高龄的前任村长颤巍巍地走了出来，老泪纵横跪在了成堆的狐狸尸体前大呼‘造孽’。”
即使不知道这件事情发生的具体时代，不过不难想象，古代有人能活到九十多岁属实不容易，而且还是以前的村长，可以说算得上是德高望重地位不低。
或许在黑夜里也曾有过一个枯瘦的老人还铭记着自己孩童时期在太爷爷床前听过的关于狐仙赐福的故事，或许他在村民们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时候踉跄地奔走在举着火把铁叉的人们之中奔走呼告，试图让村民们记起曾经受到的恩惠，试图让村民们意识到如今肥沃的良田土地都是当年馈赠的延续……
然而大概是因为有着黑暗的掩映，人们心底最恶劣的一面被无限放大。
哪怕是本来还觉得此举不妥的村民，在其他人“狐狸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糟蹋我们的心血绝不能放过”“杀狐狸就是保护村子的勇士”“对狐狸心思手软的都是懦夫”的口号之下心头也涌起一股热血，抄起家伙生怕落后他人一步而被成为懦夫。
没有人听到风中有着一个老人嘶哑的声音，也许注意到了也只当听不见……
不过此时天光大亮，村民们也多少冷静下来，如今在众人面前再不给老村长面子可就说不过去了。
老村长先是对血流成河的狐狸尸体拜了三拜，口中念叨着“子孙不孝，望狐仙赎罪”。而后他在咳嗽中厉声斥责了村民们一顿，并说明狐仙此举必有用意，这些鸡鸭谁都不可拿回家中烹食，应当就地挖坑焚烧，而对于那些狐仙的遗骸则应当悉心埋入土中表示要赎罪。
村民的心里老大的不乐意，但是又不好在明面上直接反驳。
第191章 古籍上的旧事（三）
不少人打算做做样子然后偷偷把鸡鸭运回家吃，至于埋狐狸然后赎罪供奉？没有几个人真的放在心上。
不巧的是，经过这么一晚的四促奔走和气急攻心，本就年事已高的老村长很快就倒下了。
村民见人多半是活不过这两天，连意思意思填埋家禽的坑都只挖了一半便不管了，更多的村民则是为了谁多拿了谁家一只鸡而争吵起来。
老村长最后是含泪而去的，在咽气的最后一刻忽的大喊“此举必遭天罚”，而后便闭上满是泪水的浑浊双眼。
紧随而来的怪事让村民们回忆起老村长的话一个个都后悔不已——
兰君停顿片刻，深呼吸。严凌见状知道他这是要说到重点了，之前那些事情听着的确有点玄乎，不过似乎和林木森说的内容没有太大关联。但严凌并没有因此催促，而是在一旁默默地听着，给予兰君无声的鼓励，让对方按照自己的思路和想法叙述。
兰君清了清略有点干涩的嗓子，就着严凌的手喝了一口茶水，道：“最开始是那几户家禽幸免的人家出了事，他们的鸡鸭不知道为什么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却突然全都疯了，见人就啄，而且那力道之大……能让人的胳膊深可见骨！”
“起先被咬的人没有太在意，还骂骂咧咧的将那些鸡鸭宰了吃肉，据说虽是现宰现煮的肉，可是那家人吃了之后却说那肉跟三伏天放了好几天一样透着一股腐烂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