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老师耐心,等他勾完最后一个字。
“可以单独聊聊么,易同学?”老师接过他的试卷,抬眸笑笑。
易千下意识紧了紧围巾,“嗯,可以,老师您随意。”
只要不挂我科就好。
为着不挂科,易千自觉地帮忙抱试卷。
走廊悠长,往来人三三两两,老师步伐敏捷,不多时便领着易千拐进了尽头处的办公室。
“把试卷放靠门的桌子就可以了,谢谢。”老师指了指桌子的位置,带上门后倒了两杯温白开,招呼易千坐茶几边。
易千战战兢兢地依言坐下,背上的双肩包都没敢放,就一副老实纯良,听候老师教导。
“你是个聪明孩子,我也不浪费时间,就直接开门见山了。”老师把温白开推到易千面前,“听老师一言,不要为了钱和韩诚扯上瓜葛。”
易千畏畏缩缩地拿过水杯,斟酌地开口道:“我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
“我查过你的家庭背景,可以排除你跟韩诚有亲戚关系。”老师眯了好看的鹿眼,“那天见你和他站在一块,我都仿佛看见自己当年。”
“老师是要给我过来人的经验么?”易千抿了口温水,还是决定不跟老师装傻了。
毕竟老师都坦诚得一批。
“算是吧,那种骗心骗身的混蛋......”老师别开脸,易千还是能看到他微颤的嘴角。
“也不算骗吧。”易千收回目光,专注盯着杯中的白水,“毕竟先生给钱呢。”
而且也给睡,怎么算易千都觉得不亏。
“你被他迷住了。”老师说。
“是老师您被他迷住了。”易千原话奉还,“不然怎么会被他骗了心?”
走出办公室,易千觉得自己这门课要悬。
当代大学生的悲哀,希望老师大人有大量,放过他一马。
看在他帮忙抱了卷子的份上。
下午晚上都没课,易千可以直接回先生的别墅。
先生为方便他上学,准许他另开一辆车。
这么看来,先生对他蛮好的。
嗯,是自签了合同以来,先生都对他不错。
以他对先生的了解,先生虽可能会一刀两断,但在相处期间还是会尽到金主的责任。
老师不也承认,先生给足了他上大学的钱。
那有什么好抱怨的啊,抱怨没能长长久久么?
易千一开始,就没往这方面想。
他一向知足常乐。
所以能够不在意,先生一直打量老师的目光。
“你不是我理想中的猫咪,我也不是你理想中的人类。”
所以需要彼此驯养,才能成为彼此的独一无二。
可是我们明明谁都没有真的在意过,驯养这件事啊。
易千翻着素描本,微微地出了神。
末了他还是摸出手机,给路依姐发了信息,请她帮忙看着先生。
“别让他喝太多酒。”
路依姐打趣他,说:“明明小千你年纪小些,但怎么看都比老大靠谱啊。”
先生其实也蛮靠谱的,易千领教过他的絮絮叨叨;先生只是对自己的身体不上心罢了。
哦,话说回来,还是路依姐的提醒,才让易千对先生情史心里有数。
也是从那时就已经在给自己暗暗提醒,说别太投入,别太在意。
太投入太在意,会出问题的。
“把日记还给我!还给我!”
“还给我!”
所以会对这漫天飞舞的纸片那么紧张,顶着那些肆意妄为的嘲笑,连滚带爬地捡拾。
生怕漏了一张,会把他那些龌龊心思抖落得世人皆见。
好狼狈,像条狗。
易千远远地望着那孩子,见他努力拿校服袖子擦干净眼泪,再把那些碎掉的纸片一点点装进书包。
脸上有灰色的污渍,手也脏兮兮,还破了皮,但他必须小心翼翼地从家里饭店的后门钻进厨房,以他能有的最快速度,洗净污渍和伤口。
没药继续处理,只能等到破皮处慢慢愈合。
他写不了当天的作业,但必须把当天的碗洗干净。
结束后他心心念念的日记上的人物打来跨洋电话,用春风拂面的语调问他,今天过得怎么样啊。
他什么都无法回答。
对自己万分厌恶。
易千仍是记得,那种恨不得将自己由里到外撕碎的感觉。
出大问题了。
吃一堑长一智,这是成长教会易千的道理。
他平复了心情,合上素描本,准备对必考科目期末“预习”。
怎么说呢,他有几门还是认真听过,但另外的就连书本都没翻开过。
距离期末考试还有二十来天,他应该还有的救。
从下午六点看书到晚上八点,易千感到脑子都不属于自己时,他接到路依姐的电话。
“那啥,小千,你来这边接下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