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手。”
指尖瞬间嵌进掌心,段逸风隐忍道:“是。”
听到段逸风的声音,苏殷心里一惊,难道是昨日之事被发现了?他的心脏如擂鼓般跳动起来,伸手想要摘下缎带,十指就落入了一双宽大的手中。闻到对方身上清冷的气息,他稍稍定神,回握住对方。
“段大哥……”
君莫的语气有稍许不耐,“有什么话留着以后再说,动手。”
就这么迫不及待吗?苏殷苦笑着勾起唇角,双眼却好若能够视物,朝着君莫的方向直直看去,“谷主可知我为何会答应自断筋骨?”
即便隔着缎带,君莫都能感受到他炙热的目光。他斜倚在座上,尽量放松身体,眼里带着点玩味,让自己看上去显得漫不经心。
“你曾经问过我想不想杀了亓容,”苏殷自顾自地说下去,“我已经有了答案。我敬他、爱他、待他如兄长;他却欺我、骗我、害我家破人亡。所以……我要亲手了结他。”
“还要谢谢谷主,让我看清了自己。”
无人发现君莫手里的酒杯已遍布裂纹,一股细小的酒水顺着他的手臂流下入袖里。他扫了眼垂首而立的段逸风,眉头都未牵动一下,“段门主,请。”
牵着自己的手冰冷僵硬,尽管看不到对方的表情,苏殷也知道段逸风此刻必定十分为难。他扯了扯嘴角想安慰一番,却笑得比哭还要难看,末了幽幽一叹,“段大哥,动手吧,我不怕。”
掌心的双手慢慢抽离,茫茫然之下,他只觉双腕处有一股暖流涌出,蜿蜒过手掌,指腹,在指尖凝成一颗血珠,“滴答”一声在地板上砸得四分五裂,好似烟花炸在耳边。
下一秒,剧痛袭来,他如脱水的鱼般张开嘴,痛呼还哽在喉间,脚踝处的剧痛就接踵而至。
四肢顷刻间失去了知觉,身体就像是一条被撕烂了的破布,苏殷双腿一软,落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
这时惨叫声才从他的嘴中泄了出来,一声过后,他像是不敢相信这近乎于悲鸣的声音是从自己口中发出的,蓦地咬唇止住了声。疼痛排山倒海而来,全身神经被冲击得七零八落,他伸出手想抓住点什么,手臂却无力抬起。眼上的缎带很快被泪水洇成深色,他似是再也忍受不了铺天盖地的疼痛,竭力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滚落下额头。
大量的鲜血从四肢涌出,片刻纯白的亵衣就红到发黑。苏殷抽搐着缩成一团,嘴唇早已被咬的稀烂。
言婼风抓着临羡的衣袖双眼通红,临羡亦是不忍地偏过了头,不再去看。
眼见着苏殷快要晕死过去,洪鈡书眼疾手快,掐着他的下颚喂了一颗丹药,硬是护住了他的心脉。
“段门主,快快将他放入药池之中,晕过去便不好入药了!”
空空荡荡的大殿中只剩下苏殷吊不上气的喘息声,上首的君莫看着相拥于血泊中的二人,眼中变幻莫测,心中的不快已然决堤。
“都给本宫退下。”
座下几人纷纷抬头,君莫脸上阴云密布,一掌撑在碎裂的酒杯上,却浑然不知疼痛。
洪鈡书斗胆进言,“谷主,现下苏殷气息微弱,不如留下临门主,也好……”
“都给本宫,滚!”
沾着血液的瓷片擦着洪鈡书的面颊飞过,一道血痕顷刻流下。他再不敢耽搁,佝偻着脊背双手作揖,“老朽先行告退。”
临羡和言婼风随后退了出去,段逸风僵直着身体,轻手轻脚地将苏殷放在地上,又拂去他黏在脸上的发丝。
“我让你、滚。”
“你会后悔的。”
背对着君莫留下最后的话语,段逸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百草堂。
君莫深吸一口气,踱步到苏殷身前,衣摆上的芙蓉随着脚步摇曳生姿。
苏殷涕泗横流,胸膛上下起伏,四肢不断痉挛着。
看着他如此可笑的模样,君莫却愈加烦躁。他几乎蛮横地剥下了自己的长衫,又打横抱起苏殷,几步跨入了药池之中。
伤口一碰到药汁,紫锯草便像嗅到了血肉的秃鹰,前仆后继攀爬上了苏殷的胳膊和小腿,削尖了脑袋般钻入手腕和脚踝的伤口处。
苏殷的身体骤然弹起,又被死死锢在了君莫的胸前。疼痛游走于四肢百骸,原本麻木的四肢慢慢恢复知觉,在药汁的作用下他的身体变得异常敏感。
疼痛像是被放大了千百倍,他额上冷汗连连,一瞬间竟想咬舌自尽。
君莫见他脸色有异,捏着他的两颊,把手腕送了上去。
嘴里弥漫开血腥味,苏殷死命咬住君莫的手腕,咽下一声声痛呼,后脑勺不停撞击着君莫的胸口。
君莫环着他的肩膀盘腿坐下,药汁堪堪没过两人的胸膛。他侧过脸,附在苏殷的耳边,温柔的低语如同在哄稚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