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你就别说笑了,揭不开锅还来雪月斋呢!”
大火听闻后哄堂大笑,又有人道:“可别说赋税了,我听说是边关告急,朝廷已经派了不少援军。前几年打下沧纳就折损了不少将士,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征兵。”
有不明真相的叫嚷道:“这到底是咱们打别人还是别人打咱啊?”
“听说是沧纳的那个什么荆将军。”
“沧纳都是我们晋玄的了,这姓荆的不好好做他的将军,又要谋反?这你打我我打你的,何时是个头啊。”
苏殷筷子一顿,有点发愣。沧纳如今确实成了晋玄的一部分,他还记得当初亓容让韩非烟带着虎符离间亓刃与荆溯云,后来也如亓容所料,荆溯云退回沧纳做了个有名无分的领主。不过沧纳天高皇帝远的,荆溯云放着大好日子不过,为何要反?
难道是亓刃派兵给沧纳施压了……
还没想清楚,又有人道:“我怎么听说是右相家的公子珩要反呢!啧啧啧,真是狼窝里生不出狗崽子。”
“程奉铭都盖棺入土了,公子珩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诶!你们都从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我大哥就在四皇子手下,这次来侵的,明明就是番邦外族!”
“这越说越离谱了,我大晋玄国力雄厚,这些蛮子是上赶着挨打?”
苏殷默默听着,捞完了碗里最后一根面条,刚想起身,就见一人端着碗,拉开了他对坐的板凳。
他坐的位置在角落,极为隐蔽,这人显然也是不想引人注意。来者落座后眼神在苏殷的脸上稍作停留,又若无其事地埋头喝粥。
苏殷打量了这人一眼,平平无奇的外貌,无甚好特别在意的地方。刚要收回目光,却不经意瞥到了他护肘上的木槿花,瞬间如遭雷击般怔住了。
他用力地闭了下眼,再看过去,真的一朵雕刻粗糙,却花瓣分明的木槿!
木槿是沧纳的国花,有生命永不停歇,国家永远昌盛之意。沧纳不论男女,都会在袖口或衣领等地方绣上木槿花,当然也有如这位男子一般,刻在护肘或腰带上的。这是沧纳人的象征,更是沧纳子民对沧纳国永恒的信念。
这男子是流亡到晋玄的沧纳人?还是……荆溯云真的带兵攻打晋玄,这人是沧纳军的一员?
也许这只是一个巧合,苏殷没法确定,他又仔细看了这男子一眼,对方平凡的五官顿时变得亲切起来。
男子注意到了他的打量,目露戒备。
苏殷虽是沧纳的皇子,但在百姓面前露面极少,又时隔多年,即使此人真的是沧纳人,恐怕也认不出他来。他按捺住内心的汹涌澎湃,略带歉意地朝男子点了点头,“兄台长得有点像我的一位故人,不要介意。”
阮郢心道有你这样的故人我做梦都能笑醒,虽然被美人搭讪的滋味不错,但他此次是带着大将的任务来的,切不能掉以轻心。
他一声不吭,抱着碗狼吞虎咽,权当苏殷是空气。
沧纳人的身份在晋玄极为敏感,苏殷也不恼,施施然回房。一进房间他就打开窗棂。从这个位置望出去,正好能瞧见雪月斋人来人往的大门口。
不多时,那人就从雪月斋走了出来。他立马翻下楼追了出去,远远跟在那男子身后。苏殷轻功不错,那人浑然不知身后有人跟着。约摸一炷香后,他停在了一处院落前。
院子显然是新翻的,连牌匾都还没来得及挂上。男子上前敲了敲门,便有人打开大门将他迎了进去。
这可如何是好?青天白日,硬闯进去怕是得被人当贼,到时候就算全身上下长满了嘴都解释不清。硬闯不得就偷溜进去,苏殷绕着院子转悠了两圈,寻了个低矮的墙头,提气一蹬,飞檐走壁踏着墙头就跃到了围墙里。
而这一幕,恰恰被阁楼里品茗听曲儿的北斟族王子瞧了个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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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桑放下茶杯,拍手叫停歌伎,眼神紧随着苏殷的身影,“二皇子住在这儿怕是不安全吧。”
苏翊斜倚着桌子,素色的衣袍掩盖不去身上的杀伐之气。他抬起游隼般的眼眸,棱角分明的脸阳刚坚毅,额角的刀疤却凭添一分凶煞。
沧纳的余部皆在晋玄以北,他此番来玄都,不过是为了会一会想要加盟的程瑾之,因此并没有带多少人手。
“洛桑兄此话何意?”
洛桑眉骨略高,眼窝深陷,留着一头浓密的长卷发,是典型的北斟族人长相。他的表情有些许微妙,像是在酝酿一场计谋,“有只漂亮的小野猫溜进来了。”
“哦?”
苏翊挑了下眉,这院落废弃已久,是他刚买下作为临时落脚点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