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老爷平日里也不让公子爷和水家的人来往,除了花家那位爷,现在也就您和公子爷亲近了。”
邓叔边说边拿眼梢去瞥苏殷,越看越是欢喜。
朝政变动如此之大,水天瑟还能和陆子青继续往来,想来交情确实不错。水天瑟也是个奇人,有程奉铭这层亲戚关系,竟然对政权毫无兴趣。要不然以程奉铭的手腕,怎么也能给他谋个一官半职。
两人进了白玉堂后,苏殷精挑细选,终于寻到了一块和扇柄上差不多的翡翠。结账时,他又看到了一支品相堪称完美的发簪,像极了君莫往日头上别的那支。
他错开视线,喉咙有些发紧。君莫的生辰已经过了,也没必要再为他准备生辰礼。
买了玉佩后,天色尚早,好不容易溜出来这一回,他不想这么早回去。
“邓叔,这附近还有什么有趣的去处吗?”
邓叔赶着马本往回走,听到这话一拍脑门,“这么说的话,公子爷早些时候一直惦记着给大小姐求个平安符。这附近有座小庙,苏公子您要是愿意,就一起去求个平安。”
苏殷想了一圈,那些他曾经在乎的人,都已经用不着给他们求平安了。他不由笑了一声,要说真还有什么人的话,大概也就只有言婼风那丫头还让他牵肠挂肚吧。
“好,近的话就去一趟吧。”
“近的很!公子坐稳了!”
这座山称不上山,硬说的话就是个小土包,一眼能望到顶。邓叔把马车停在山脚下,苏殷身子还没好利索,就没跟着上山,只在山脚下随意走动走动,活络活络筋骨。
山头虽然偏僻了些,好在离集市很近,倒也没有什么山匪野兽。他正游荡着,道旁的林子里就飞来一团白物,他心下一惊,等反应过来那是人时,一掌已经毫不犹豫地拍了下去。
急急撤回手掌,那人胸口还是挨了三分力,身体登时飞出几丈,竹篓里的草药散落了一地。
采药人?他疾步上前,待看清那人时,忍不住捂住了双眼。
趴在地上的男子秀眉朗目,面若冠玉,一张圆润的脸蛋上稚气未退,明明是成年男子的身量,看着却似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
有时候不得不感叹缘分的奇妙,比如陆子青摊上了他,他又摊上了白梓谦。
白梓谦单手摁在胸口艰难喘息,嘴角溢出血丝,儒巾掉落一旁,毛毛躁躁的发窝里还掺杂了几根稻草。
他满眼幽怨,等看清给自己当胸一掌的罪魁祸首是谁时,眼里简直快要淬火。
“苏殷啊苏殷,你是不是老子的命中煞星……”
苏殷见他脸颊上擦破了皮,鼻尖也沾了灰尘,混像只龇牙咧嘴的炸毛山猫,扑哧一声笑出声。
“你自己跟只疯牛似的往我身上撞,怎还怪我了?”
幸好自己及时撤力,不然以白梓谦这纸糊似的身子,还不得一命呜呼。他拽起地上的白梓谦,“你怎么会在这里,谢君开呢?”
白梓谦用袖子抹干净了脸颊,蹭到破皮处,大张着嘴“嘶哈”抽气。“你还有闲心管我的事,你知不知道君莫找你快找疯了?”
苏殷撇了下嘴,“我不想回无欢谷,你就当没见过我。”
白梓谦十分善解人意,“巧了,我也不想回七瑾天域,你也当没见过我吧。”
“你跟谢君开还没和好?”
“你跟君莫怎么还闹别扭?”
自己跟君莫那是不共戴天之仇,哪跟白梓谦谢君开似的过家家闹别扭。一时半会儿的和白梓谦也解释不清,苏殷摆摆手道:“天快黑了,你怎还来这采药?”
白梓谦就等着苏殷问呢,他立马哭丧着一张小脸道:“苏小殷啊~我这不是没盘缠只得采采药换换钱,自力更生了吗……你要不就收留收留我,不然我今晚就得露宿街头了……”
苏殷一个头两个大,“不是我不收留你,我自己都寄人篱下,爱莫能助啊。”
白梓谦朝他挤了挤眼,“苏公子人脉颇广啊,谁呀?多我一张嘴吃饭,也没什么大碍吧?”
苏殷哭笑不得地说:“真不方便,我们要去平城,你还跟着我一道去?”
“去啊!你是风儿我是沙,天涯海角永相随。”白梓谦是彻底讹上了苏殷,只要不是七瑾天域,只要看不到谢君开那个不要脸的玩意儿,去哪儿他都成。
“再说你这大病小病的,有我在身边,不相当于请了个免费郎中。嘛~稳赚不赔啊!”
白梓谦总有一套自己的歪理,苏殷拗不过他,跟他约法三章不问不管不节外生枝后,让他到马车里好生呆着去。
邓叔下山的时候,日落西山,飘动的云朵烧成了火红色。苏殷靠着马车,就在晚霞的映照中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