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下午我要启程下江南,出玄都后你就回无欢谷吧。”
陆子青这话说得颇不是滋味,他频频往苏殷的碗里添菜,像是要掩饰内心的不舍。
“够了……”苏殷小声咕哝道:“也是,耽搁了这许久,你迟迟不抵达平城,亓刃大概是要有所怀疑。”
这是继陆子青救他后,他第一次在陆子青面前提起亓刃。见对方没有什么反应,他才接着说:“实不相瞒,我现在无处可去,若是子青不嫌弃的话,我可否同你一道去平城?”
他这说的是实话,前有官府追兵,后有段逸风亓容,没准离天歌为了程珩远还会找他算账。他现在当真是进退维谷,无处可去。眼下他毫无头绪,需要一个安全可靠的地方容身,也需要时间好好规划接下去该怎么走。
不得不说,陆子青是一顶绝佳的保护伞。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亓刃大概怎么想也想不到陆子青敢包庇他。
“你不回无欢谷?”
陆子青对君莫的身份一无所知,苏殷放下碗筷,避重就轻道:“我得罪了无欢谷谷主,被逐出师门了。”
这谎话说来都不打草稿,真被逐出师门的话,无欢谷也不会费心费力派这么多人手来救他。陆子青也停下筷子,“不想说就罢了,不用拿假话搪塞我。”
苏殷吃瘪后,跟做错事的孩子似的,乖乖闭嘴,一脸委屈。
饶是陆子青再铁石心肠,见了他这模样也认栽了,他轻叹了一口气,“那就一同去平城吧,快吃饭,菜凉了。”
这招用来对付人真是屡试屡爽,苏殷捧起碗,双眼笑成了月牙。
两人都是暂住在此,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问琴要留下看顾院子,陆子青带上苏殷和马夫,三人趁着日头尚早,就上了路。
马车内,苏殷撩起车帘一角,兴致勃勃地打量着车外。
在沧纳时,苏祈不允他出宫玩耍,后来进了无欢谷,也极少有机会出来闲逛。晋玄的民风民俗服饰装扮和沧纳又大不一样,他不免感到新奇。
他的腿上放着暖炉,车内空间狭小,有些闷热。他便扯松了领口,又捋高了袖子,露出两截明晃晃的小臂。
陆子青轻咳了一声,“看什么看得这么入迷?”
“晋玄街上可真热闹啊!”苏殷不禁感叹,沧纳自从瘟疫后,经济便停滞不前,百姓们也闭门不出,整个永安城都无比萧条。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热闹嘈杂的氛围了,到处都是烟火气。
陆子青不禁失笑,“我们已经出了玄都,你若是喜欢热闹,到客栈后可以出来逛逛。”
两人出玄都也是有惊无险,多亏了陆子青的身份,守门人才没有仔细盘查。
马车内的小几上隔着盆绿豆糕,苏殷捻了一角,殷红的舌一卷,吃得津津有味,“子青每晚都焚膏继晷,有空陪我出来?”
陆子青告假许久,手上还有好些卷宗没有处理,加上他也有些害怕和苏殷独处,便道:“让邓叔陪你。”
邓叔是陆子青的马夫,苏殷嘴里塞着绿豆糕,支支吾吾地答应。
陆子青是个阔绰的主儿,给三人各定了一间房后,吩咐邓叔带苏殷在附近逛逛,就自行抱着卷宗回房埋头苦读了。
邓叔捧着自家公子爷给的银两袋子,两眼放光,“苏公子你看上什么就买什么,公子爷说了,他买单!”
第118章 约法三章
还没还上人情就要花人家的钱,苏殷脸皮再厚也有点挂不住。他从小不愁吃穿,对花钱没有什么概念,然而今非昔比,陆子青虽然一番好意,他也不该接受得心安理得。
邓叔带着他穿梭在大街小巷,滔滔不绝地和他说着风土人情。
晋玄的民风比沧纳开放大胆,街上不乏看到携手而行的男男女女,更有女子明目张胆地盯着他瞧,倒是把他看得不好意思起来。
毕竟还在亓刃的脚底,苏殷不想多生事端,便在街边的小摊上买了个斗笠,遮住容貌。
“邓叔,你知道这里的玉器铺子哪家比较有名吗?”
邓叔也觉得苏殷模样生的好,且自打苏殷来了之后,自家公子爷人也活泼了,所以是打心眼儿里喜欢苏殷。
“白玉堂啊,水府连锁的玉器铺子,时新的款式都在那啦!公子要去看看吗?”
水荣兴的产业真是涉及方方面面,支撑着如此庞大的商业体系,要真查出来水天瑟帮着程珩远散播消息,亓刃也得掂量掂量再动水府。
“邓叔,我听闻程家和陆家势同水火,水家和程家又是表亲,水小公子私下里怎么会和子青来往呢?”
“害!苏公子你不知道,我们家公子爷幼时在平城生活,和水家的小公子在一个私塾里念书。水家的那位小公子一张小嘴很是讨喜,我们家爷平日里话少,那小公子三天两头地往我们这跑,一来二去就熟络了。后来公子爷被接回了玄都,就同程家还有花家那两位小少爷在皇宫里头念书,这才知道水小公子和程家还有亲戚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