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珩远重重叩拜下去,额头和地板撞击出“咚”的一声,额上已是鲜血淋漓。
“吾儿!!珩远!!!”
程奉铭双手成爪扣住自己的衣领,眼白一翻,大张着的口中流下涎水,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
“右相!!!右相!!!”
激进派的臣子们慌里慌张地涌上前来,七手八脚地去扶程奉铭,朝堂之上顷刻乱作一团。
再怎么说程奉铭也是辅佐过三代君王的老臣,如今生命垂危,亓刃断不能见死不救。最终这场血风腥雨的审判以户部尚书程珩远被判处死刑,右相程奉铭被幽禁于丞相府而落幕。
因着还要调查苏殷背后沧纳余党的势力,亓刃倒是顺水推舟保下了他的小命。
【作者有话说】:感谢serein的投喂~
第106章 冷面判官
苏殷被重新接回了流云殿,他混混沌沌地过了数日,除了一个送饭的宫女外,没有人前来提审,也没有人来看他。
所有人都像忘记了他的存在,他被禁足于这一方小小的院落中,哪里也去不得,同样也听不到外头任何风声。他心里记挂着程珩远,几乎每日都要问上送饭的宫女一句,而得到的答案不外乎是对程珩远的侮辱。
直到有一日,那宫女不耐烦地把菜碟摔在桌上,尖着嗓子道:“这种腌臜东西,三日后当街问斩!说多了都是晦气!。”
苏殷怒吼了回去,“你懂什么?!滚!滚!!”
“疯子!”
宫女在一片碗盘的碎裂声中落荒而逃,隔段时间又骂骂咧咧地重新把食物端到门前,走之前还往饭里啐了一口唾沫。
苏殷抱着膝盖缩在床脚,绞尽脑汁想着要如何帮程珩远脱困。程珩远没有立即问斩,是因为亓刃要从他嘴里撬出更多的证据,一举击溃程奉铭。那为什么三日后又要问斩?是亓刃拿到有用的情报了,还是……程奉铭的举动大到已经让亓刃有所顾忌。程奉铭不是任人宰割的羊羔,如果私家军抵达不了玄都,也会在晋玄各地杀人放火,以此来威胁亓刃……
如果是后者,程奉铭必然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而他唯一的儿子,将会成为这场战争中的第一个牺牲品。
不……他已经失去了古宁,不能再因为自己的过错,再害了程珩远……
苏殷捧着头痛欲裂的脑袋,一下接着一下撞在床柱上。
这几日他想尽了办法,想过去求段逸风、求林纪、求言婼云,甚至是去求亓刃,他都要救下程珩远。可是没有人出现在这里,他连见到这些人的机会都没有。
“有没有人!开门!”
他猛地回神,还没从地上爬起来,外头的人就踹开了门。在飞扬的灰尘中,他看见几个人高马大的狱卒闯了进来。
“你就是苏殷?拿下!”
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他就被反扭着胳膊,一路押送到了天牢。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大哥,能不能告诉我,是谁要见我……”
他询问几次无果后就闭上了嘴巴,这天牢他来过一回,这趟二进宫算得上是轻车熟路。门卫看到他笑得只见牙不见眼,趁人不备在他的腰上掐了一把,嘴里吧嗒着滋味,似是回味无穷。
苏殷浑身肌肉紧绷,刚一挣扎,胳膊就被拧得更紧,容不得他动弹一分一毫。
他漆黑的眼珠阴沉沉地盯了门卫一眼,跟着狱卒头也不回地往里走,只听到身后污秽不堪的辱骂。
天牢就像是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巨兽,越潜入腹地,光线越是昏暗,腐烂的味道也越是浓郁。
最后他们停在一处刑房外,沉重的铁门上生满了红锈,门钉的缝隙之间凝固着暗色的血迹。随着狱卒吃力地推开铁门,“咯拉咯拉”的声音像锯子锯在金属上,刺耳得叫人心慌。
他闻到了一股及其浓重的血腥味。
刑房内燃烧着数根火把,把满室的刑具照得锃亮。这些刑具像是上好的珍宝,被整齐地呈列在兵器架上,上头没有一丁点的血迹,显然每次行刑过后,都有人仔细打理呵护过。
透过这一排排冷冰冰的刑具,苏殷一眼就看见了端坐在刑房正中的陆子青。
这人还是身着墨绿衣衫,只是腰间那根形影不离的玉箫不见踪影,而他也一改往日的文雅,整个人都散发着阴冷潮湿的气息。
他静静地坐在那,像是和这间死气沉沉的屋子融为了一体。
“陆大人,人带到了。”
陆子青冷着脸点了点头,示意狱卒将苏殷带进屋。
狱卒将他推到陆子青跟前,往旁边撤了一小步,却站着没走。苏殷方才就觉出这狱卒不是寻常人,虽说他重伤未愈,却也不至于在一个普通狱卒的手里毫无还手之力,这人八成是亓刃的影卫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