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压抑不住的力量从刘余川的心里不断地冲上来,冲到他的嗓子眼,推着他张开嘴。推着他用他从来没有过的方式,和别人说话。
他要和别人分享自己对于一起案件的观点了,接下来,他还要听取别人的看法,依靠他人的力量。
这种感觉,很是真实。
“我们找到了一个在现场出现的嫌疑人。”
“啊!”
“但他不是凶手。”
“孙渝明,渝,重庆人?”
“不是,绝对的昆州本地人,祖籍现籍,父籍母籍都是昆州,生在昆州,长在昆州,就是大学在云城混了 5 年。医科,5 年。原来叫孙瑜明,王字旁的瑜,小时候老是生病,扁桃体发炎,发高烧。家里找先生看的,才改的这个渝,说是五行缺水。其实都是封建迷信。”
眼前这个瘦高个,看着白白嫩嫩的年轻男子,就是山鑫所说,跟他买云烟印象的形迹可疑的男人。
孙渝明,昆州市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员,29 岁,已婚。
山鑫的停车场是开放式的,没有监控,外面的一家水果超市,因为承揽了快递取件的业务,装了对外的摄像头。
摄像头拍到了戴着帽子的孙渝明,他在水果超市门口站了几分钟,其间还脱下口罩。有过一个摘帽子的动作,但最后没有摘。随后挑了一个西瓜,和一兜山竹。
付款时间是 21:04。8 分钟以后,21:12,孙渝明出现在案发地对面的西青园小区。管理松散的小区保安没有询问,也没有记录,但是进出的视频监控拍下了他。
“昨天晚上 20:30——22:00 之间,你在什么地方?”
“昨天晚上 20:30——22:00 之间,我在昆州市一中附近的西清园小区呢,就在荆西路上,原来的昆州财贸学校对面。我有个同事乔迁新居。这段时间工作比较忙,要做各个学校的肺结核筛查,其他人都去祝贺了,就我没去。实在不好意思,昨天晚上恰好有空,就去了。”
对答如流。是早有准备吗?还是想掩饰什么。
负责询问的副队长顾览扭头看向坐在自己右侧的刘余川,没有得到任何暗示,也没有看出刘余川有接话的意图。
“是谁?什么名字?几号楼?”
顾览只好继续询问。
“几位警官,这是我的个人隐私吧。我是犯罪嫌疑人吗?还是你们已经掌握了什么证据?如果有确凿的证据,直接抓我就是了,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我觉得这个问题,我没有必要回答。”
不仅对答如流,还牙尖嘴利。
“那就问一个可以回答的问题。你多高?”
“181cm,瘦,显得更高一点。其实我觉得我不算瘦,还是很结实的,只是看上去不那么壮。我这个人喜欢锻炼的,游泳,跳绳我都喜欢。口头也不差,就是不怎么长肉。我爹妈也不胖,医学上说,这是遗传。不好意思,专业习惯。”
继续应付自如,还抖了点小机灵,这是自信,从容的表现。
“你知道 6 月 24 日晚上,就在你说的西清园对面小巷子里,发生了一起命案吗?”
刘余川突然说话了。
“不知道,我出来的时候倒是看到警灯了。但是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我这个人好安静 ,不喜欢掺和,也不爱看热闹。从小爹妈都是这么教的,人多的地方少去。所以我就走了,不好意思啊,我这个人觉悟不高,社会责任感也不强。”
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说起话来还是一套一套的。
“6 月 8 日 12:00——14:00 之间,你在干嘛?在什么地方?”
“6 月 8 日?”
“星期天。”
“我想起来了,我在家。老婆怀孕了,胃口不好。那天突然说想吃野生菌,我给她买了青头菌,回来炖的鸡汤。我这个人,厨艺很好的。为什么我记得那么清楚呢?因为那天高考结束,我在农贸市场遇着好几个家长是给孩子准备吃的。”
高考结束。刘余川的牙齿不自觉地又咬紧了一下。
“你知道 6 月 8 日在螳螂坝附近,发生了一起凶案吗?死者也是一个女性。”
“我知道这个干嘛?你们不会怀疑我是凶手吧。这说起来可就搞笑了。我,杀人?”
“警方重证据,不看说辞。6 月 8 日,昨晚的行踪,都需要向你的家人,同事求证。你妻子怀孕,行动不便,社区民警会上门询问的。放心,这只是正常的询问。”
熟悉刘余川套路的顾览替刘余川完成了最后一击。之前的对答如流不见了。孙渝明显而易见地紧张起来。
这是个心里有鬼的人。
“我在西清园小区找人,是个女的。我不知道杀人的事情,一直在她家里,她可以作证。这个事情,最好不告知单位和家里吧。也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