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一个可怕的念头雷电般闪过。
七宝突然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胖子……”
“哎!姑娘?”武胖吓了一跳。
“快,快去拦住你家主子!快!”
二十六、孤注
武胖虽谨记着主子的吩咐,然见七宝脸色十分骇人,宛若又回到了岭南之行周允“中毒”时的情景,甚至还要可怖,当即应声领命,急急地去了。
七宝又在原地怔了会儿,正迟疑着,叩门声又响了起来,却不想,竟是扮作风满楼小厮的乘风。
她还未开口,乘风便抱手道:“姑娘,快走,乘风来护你离开。”
七宝置若罔闻,半晌,才问:“你们早就知道,周允已知晓我身份了?”
乘风闻言一愣,旋即明白她口中的“你们”其实意在左澈,却不知如何应答是好,只能支吾着道:“乘风,乘风不知……”
七宝扯了扯嘴角。
乘风讪讪,片刻,又催促道:“姑娘,快走吧!现下我们已支开了周允,再不走,恐生变故!”
“若只是调虎离山,为何竟要如此兴师动众?用什么借口不好,为何偏偏是‘方世知遇袭’?你们这么着急地让周允卸了防备地赶过去,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乘风浓眉紧锁,愈觉她不对劲,却也只能温言道:“姑娘,执事还等着你呢!无论如何,从此,周允再不能奈你何了,你是自由身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再不能奈我何?”七宝不依不饶。
乘风把心一横,干脆道:“此刻,方世知那边已布下埋伏了…… ”
月如盘,却不是银盘,反而晕开了诡谲的血色。
血光弥漫中,文瘦驭着鞭,马蹄疾踏,车舆颠簸。
一路上,周允忍着剧痛,他暗暗尝试着,右手十指却怎么也不能动了。
“主子?没事吧?”肖福安知他主子方才所言不实,却也琢磨不透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他太了解他主子了,一直以来,旁人都只道他主子风流纨绔、吊儿郎当,可他其实重情重义、心慈手软, 倘若那七宝终究要坏他主子的事,就是舍了自己这条老命,他也要暗自除了她!
“没事。”
“那,七宝姑娘可有……”肖福安一边道,一边去查看他手上的伤。
周允冷眼制止了他,压着声道:“肖福安,我再说一遍,她的事,你烂在肚子里,再不许提!”
“是!老奴多嘴……”肖福安不得不收回了手,心里却愈发怀疑了起来。
遽然,车舆骤停,马儿一声哀啼划破了暗夜。
与此同时,车舆外,文瘦惨叫道:“主子!有埋伏!”
“怎么回事?”肖福安撩开帷裳一看,傻了眼。
文瘦已中了弩,此刻正倒靠在车板子上。四周尽是凶神恶煞,而方世知正立于马前,安然无恙。
“方爷!你这是?”肖福安寒毛直竖。
方世知勾了一边的嘴角,冷笑道:“狗奴才,下来。”
肖福安回头去看周允。
周允闭着眼,神色凝重,须臾,他道:“下去吧,我本就是来探看他的,让他进来。”
肖福安只得照做,甫一下车,便被两个厮用刀架住了脖子。
方世知在逼仄的车舆内落了座,便上上下下地打量起周允来。
周允不动声色地将右手隐入宽大的衣袖中,然后淡淡一笑道:“早知你好得很,我何苦来?”
方世知道:“谢谢你来,我还是挺感动的,真的。不过,你既来了,我当然要好好送你走的,放心,我会让你走得轻松些的。”
“不再让我多说几句了?”
方世知似听到了什么顶有趣的笑话,狂笑了一阵,才道:“你说。”
“你或许不信,可我们,你和我,真的都被织造署耍了。”
“嗯,知道了,还有么?”
周允一怔,顷刻,亦笑了起来。
七宝方才好不容易终于甩开了乘风,此刻正急速往方世知的老巢赶去。
半路上,却有一辆马车迎面而来,在她面前堪堪停住了。
掀开帘子的,却是左澈。
他浑身散着冷意,嘴上却强作温和地道:“上车,跟我回去。”
七宝不语。
“怎么,你还想去哪?”即便事态已成定局,一切胜券在握,他此刻却还是有了隐隐的不安。
七宝却问:“你料准了他不会杀我?”她静静地望着他,他的眉眼一如既往,如刀刻、如冰雕,但她只觉他从未如此陌生过。
左澈寒眸冷视,却见她唇上似乎有咬破的伤口,心中顿时生起一股无名怒火,少顷,冷静后,还是温言道:“你不用担心,他是放过了你一次,但今夜以后,他断没有机会再反悔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她当真猜得不错么?良久,轻轻一笑,道出心中所料:“你果然在离间他们两个。可方世知真有那么蠢么?他能轻易为你所用,杀了周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