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快步上前。
“姑娘?”宋离走到那女子身侧,正想扶她起身,俯首间恰瞥见门内情景,双瞳猛得一缩,心口似被人攥着,身子摇摇欲坠。
“宋姑娘!”齐安淮的惊呼自身后传来。
顷身欲坠至极,宋离只觉一股沁人心脾的温热自腰间传来,如春风轻柔,似杨柳柔韧。她蓦然回神,侧过身去看,却见萧西神色冷寒,一掌推开那扇虚掩的朱门。
腰后温热一触即收,如和煦春风过境,转瞬杳无形迹。
户门大开的客室,春光大片涌入,浮尘四下奔逃。
萧西几人齐齐变色,大步迈进房中。
墙上的老子像慈眉善目,静静旁观俗世人来人往。
墙下的青年头抵墙面,衣冠楚楚,姿态如常,只七窍处挂着血珠,将坠未坠。
“他……”宋离攥着门栏,用力咽下喉头干涩。
齐安淮紧蹙着眉心探向他颈侧,又同其他三人一般,黯然收回手,缓缓摇了摇头。
“看这样子,莫不是吞了金子?”
“小小年纪,怎么想不开了?”
“……”
姗姗来迟的三两门客聚在门口,频频交头接耳。
“站住!”
宋离正要进门,忽见萧西面色一沉,低喝出声。一阵轻风过耳,小四小五绕经她左右,朝门外飞掠而去。
宋离面色一凛,霍然转身,这才瞧见那疏影横斜的竹林深处,一名衣饰不俗的婢女一脸惊慌,正朝拱门方向疾步而去。
未几,小四小五把人拦下,抬头示意萧西。
几人举步上前。
“你是哪个房里的婢女?”
萧西刚刚开口,拱门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喧闹的脚步声。
宋离抬眼望去,见是沈忠领着初时拦住他们的数十名家丁,气势汹汹而来。
“来人呐!”
家丁持棍在手,以萧西几人为中心从两翼包抄。院里一时尘土纷扬。
时间紧迫,宋离顾不得深思,轻蹙着眉心打量那眉清目秀的婢女。
“小贱蹄子,谁允你在客院乱走?”沈忠双目一瞠。那婢女闻之一颤,双手攥紧两侧衣摆,低着头快步向前。
宋离的目光自她赧红的双颊落向她泛白的指尖,眸底似有浮光轻掠。
“小齐将军,”待那婢女离去,沈忠面色稍缓,缓步踱了两个来回,又睨看着众人,“老朽允各位进门,是看在二殿下的面子上,可不是让诸位不拿自己当外人,在府里横走。”
齐安淮剑眉轻轻一挑,上前躬身作揖:“忠叔,贵府门客楚子青横死于室,事出突然,宋姑娘粗通医理,或能助……”
“此乃沈府家事!”沈忠杂眉倒竖,拂袖轻扫,“若需用医,府中自会有人去请仲景先生;若已亡故,县衙自会联系仵作。至于宋姑娘……”他抬眼睨过宋离,冷冷道,“二公子在天之灵,且都看着呢。”
“忠叔……”
“老爷夫人的身子需要静养,”沈忠沉声打断,“几位公子,请吧。”
两侧家丁齐齐竖棍,凛眉睨着这几个“不识好歹”之徒。
齐安淮虽领军职,却不参与城中事务。都督府虽有督管县衙之权,几个“侍卫”不足以让沈府却步。
萧西抬眼掠过狐假虎威之狐,侧首示意小四小五:“走。”
*
轰——
“此事未免过于巧合。”
偏门窄巷,几人背对沈府而立,各自凝眉静思。
小四转向齐安淮,凝眉开口:“齐将军,可否细说一下这位沈府门客?”
齐安淮眉心轻蹙,眼底浮出迟疑之色。
“我所知不多,但能确定楚子青乃落霞人士。上东临习武三年,下山不足半月。”
“既是落霞人士,为何不回落霞,却来了长洲?”小四眉心愈蹙,“即便他下山就入了沈府,这才半个月,怎会与沈环交恶至此?”
“不喜沈环不足为奇,”齐安淮眸色沉敛,徐徐道,“楚子青侠义心肠,十有八九看不惯沈环言行作风……可若他自诩正义,为何不逃,反而……”
“齐将军就这般确信……”萧西眼帘轻掀,缓缓开口,“楚子青是死于吞金?”
齐安淮面色一怔:“萧公子这是何意?”
萧西转身瞥了一眼门匾,又淡淡望向宋离:“无论如何,楚子青已死,宋姑娘待如何破局?”
且不论楚子青动机为何,假使沈环确死于“梅落”,死于楚子青之手,如今凶手已死,她可还有“火鹤红”在怀?
宋离稍稍一怔,唇角跟着勾出一道微不可察的弧度:“还有一事要办。”
萧西眸底浅漾:“何事?”
宋离伸出右手,掌心摊开向上,垂眼望着自己的五指若有所思:“许是看错了……刚刚那婢女,指尖浮肿且泛红,似中毒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