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墙角处,一有孟至源,二有孟诗云,虽闻言脸色各异,却之后仍是只留一声叹息,便各自离去。
七月二十,怡都,天晴,微风。
北府斜对面一家装潢陈旧的茶楼,二楼望台护阑后有两人对面而坐,另一侧有屏风将其于与外界隔开,桌面只放着点心一二,时不时有侍应前来要替二人斟茶,却都被其拦下。
温剑所坐方向正好可以隔着街道从高而下看见北府门口。
他今日身上只穿着粗布素衣,腰侧别着短刀匕首,自坐下后目光一直吊在北府门口,一手手肘架在桌面,另一只手指间掐着一块绿豆糕。
绿豆糕刚送入嘴中咬了一口,他略有意外地将还剩下一半的绿豆糕举到自己面前看了眼,才又将其送入口中。
与之对面而坐的,是以一身着简朴素服的男子。
该男子见温剑面无表情,便也识趣地说道:“我家公子的意思,在下已经尽数转达,还望校尉能够早日给一个答复,在下便也不在打扰了...”
此人说完便站起身,又对着温剑微微颔首后,转身便往屏风外走去。
待那男子离开后,温剑才回头觑了一眼,脸上仍是没有丝毫表情,眸中更是只有沉着。
许久之后,温剑才将桌面本放有绿豆糕的碟子往外挪开,瓷碟下一张半掌大小,正方折起的白纸映入眼帘。
温剑若无其事地又向周围瞧了一眼,才将白纸拿过,翻开后里面留有八字。
一切从简,风从长白。
温剑脸上仍是如白纸一般没有丝毫变动,他面不改色地将纸送到茶炉火上,目光却又转到脚下大街上。
便是刚好此时,能看见梁显扬走到门外,别扭地敲了敲北府的门,很快有人将门从里打开,梁显扬便快步往里走去。
温剑忽然嗤之以鼻地冷笑一声,暗暗骂道:“蛮子!”
黄雀不安而伺机未捕,却不见得螳螂待蝉能够安生。
北府內“梁显扬”步履匆忙地走进书房,谨慎关门后便连忙往屏风之后走去。
而屏风之后真正的梁显扬此时正坐在正座上,与对面而坐的庞伊正在谈话。
见其进屋二人皆停下交流,却庞伊见他形色局促,本是因谨慎小心缺却越显做贼心虚,他忍不住皱了皱眉,低声斥道:“你可别告诉我你在外头也是这幅模样?你可是北府世子...”
“庞伊,算了,”梁显扬觑了殿中那人一眼,只如对面照镜,一时也忍不得庞伊对其苛责,便打断又道,“起码一年过去了,到现在也还没被发现,阿裴也是尽力了。”
滕裴尚且少年,本来过去一年冒充梁显扬一事从未被发现,是有沾沾自喜之意。
所以此时见庞伊责怪,心中自是委屈,只是又马上听得梁显扬为其辩解甚至夸赞,他便立刻咧开嘴笑笑,学着中原人一般,对着梁显扬连连双手作揖。
庞伊见梁显扬对其维护,也无话可说,瞪了滕裴一眼,本欲是再想指责一二,但又见梁显扬对他摇头摆手,他才只能无奈作罢。
梁显扬又对滕裴说道:“话虽如此,但你庞伊阿哥的话也是没错,过去一年间朝廷忙于乱后整顿,才没有多放注意在我们北府身上,你一直没有被人怀疑,也是侥幸。但如今我们的人在中原内越发按捺不住,也是渐渐开始引起中原皇帝的注意了,再之后我更是不知何时会回来,你以后就真的是北府世子了,是必定要万事小心,宁可谨慎也切忌外扬,明白吗?”
梁显扬并没有比滕裴年纪长上许多,但说出此番话的语气,是大有长者教诲晚辈之态,而堂下滕裴也是伶俐之人,更知事态严重,便不再玩笑连连点头以示明白。
梁显扬见其如此便笑笑,又道:“此事重要且凶险,我之所以选择你,也是因你也跟在我身边多年,是更加了解我,比起旁人,我是更加相信你能够做好此事。”
“但你阿裴你也要明白,这件事也并非只为我,也是为了你们滕氏一族的荣耀,甚至我们柔化之后要做之事的成败,也与你息息相关。方才你阿伊噶责怪你,也是因为这件事,对于我们柔化一族日后存亡至关重要,你也不要埋怨他。”
庞伊听得被其点名,是先顿了顿,抬头望向梁显扬,见他脸色温和面带微笑,而再看向堂下滕裴,更是一脸受宠若惊,之后更是坚定地点点头,以示自己定能胜任。
梁显扬便再无多话,让他先退下。
直到滕裴神色凝重故作沉稳地走出关上门后,庞伊才不以为然地说:“也不知道你挑了滕裴这小狼崽子什么好,这件事你也晓得说至关重要,要找个做事稳重靠谱点的不更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