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柔化近年内乱不断,虽暂无入侵之意,却以防万一,是应派兵加强燕西边关防范。
最后,是应对如今已入中原的柔化人进行彻查,若其是无合法证明,便应立刻将其遣返,重者甚至应有惩处。
此话一出,朝堂上却是顿时百官各态,你我低声间众说纷纭,最后是简临风一人上前,沉着领众人心意而言。
简临风之意,是以朝廷仍处重整之际,中原内更是诸侯未定,若此时派兵远行,则令朝中空虚,让有心之人有机可乘。
而且正如方才冯军师所言,近年来柔化内乱不至,内乱未平又何以放眼境外?
就算其真有如此野心,内乱之下,也是军心难稳,而易破其阵,如今朝廷当务之急,乃重振朝纲,重中央稳重,且加强对各地诸侯藩王的镇压。
朝堂百官心思各异,且各为其利,简临风从来游走在众臣之中,对其想法一应了解,知道当中举措对其利害。
更加是早能揣测谢文昕心思。
比起对柔化的紧张,因之前两地藩王有乱,而更多是对地方强而中央弱的恐慌和忌惮,所以简临风如此进言,与其说是表以自己立场,不如说是更多转述多数人利益所在。
如此一来,他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附和者甚多。
甚至连谢文昕也表现出赞同态度,但当中仍不乏真正为大局着想之人,此些人便是立刻提出异议,以至当日早朝一度争论不休。
是在谢文昕被吵得头昏脑胀,正欲先退朝明日再续时,一直安静站在角落处的李凤勤,忽然颔首双手持有笏板走到殿中,微微弯身行礼后,沉声道:“臣有一言,望能供陛下参考一二。”
堂下顿时鸦雀无声,谢文昕是意外有加,看清进言者竟是从来沉默寡言的李凤勤后更是惊喜,连连示意让李凤勤尽管说。
李凤勤便是先分析双方意见之利害,再析时度势。
言明京中此时虽确为整顿用人之际,不应重派军兵调离京中,但柔化人当年败于文帝后是以称臣,君臣始终有别。
而他们近来在中原四境之内为非作歹而惹民怨一举,实属对朝廷对天子不忠不孝,若放之任之,只会助长其气焰。
暂且不论他们是否有进攻反抗之意,但如此不尊以君臣之道,仍是不能容忍。
李凤勤说话时不卑不亢,沉着冷静,思路分明,言语清晰。
话至一半,是众人皆诧异而你我相觑。
甚至简临风与孟远庄也忍不住相互对视一眼,只有冯晋何联二人面不改色,始终垂头,无一不暗暗感叹王桓眼光毒辣。
谢文昕端然坐于御座之上,李凤勤说话时,更是屡屡点头以示赞同。
直到李凤勤停下时,他更加是追问,以其之意,是该如何处置此事。
李凤勤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再次举起笏板颔首才道:
“依臣拙见,简中丞与冯军师所言皆为正理,而综合二者,臣以为,是应遣派官员至梳茶关,以调查此事,是要提高对入境柔化人的监管,”
“再者,对于如今已在境内的柔化人,应再做排查,若无相关通商证明,则应立刻遣返,以肃官威,至于遣派军兵以镇守一事,臣以为,还应从长计议。”
那日早朝退下后,谢文昕是立刻将连秋传来。
二人站于城楼远眺模糊京城时,谢文昕忽然沉声问:“朕早前让连大统领调查一事,不知连大统领可有得出结果了?”
连秋连忙回道:“据探子回报,如今淮南王正在淋北重整当地官府政务,近来更是逐渐将要务交移至新任淋北王而退后其位...”
“王桓呢?”谢文昕不等连秋说完,却忽然回头看向他打断问道。
谢文昕自早前许多事后,眸中是越发冷淡。
只是连秋此刻看在心里,不知为何,总觉当中有不少关怀之意。
但连秋也不言明,连忙又回道:“信中并无多言二公子,只道二公子本身体孱弱多病,又因一路奔波且水土不服,一直久居府中,而淮南王以因忧其病况,越发陪伴在侧而不事公务...”
连秋还未说完,谢文昕却是若有所思地缓慢点点头,又看向漫无边际的脚下京城,看不出其眼中深意。
此时一阵风而过,连秋余光清扫谢文昕侧影,他是蓦地觉得,这天下的天子,自己此生效忠的主子,是真的长大了。
当年那个缩在太后前御座上的谢文昕,如今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如牵线木偶的傀儡皇帝。
从十二青葱,到如今十六风华,他是能够一人挺直腰板站在这天下之前,看惯风雨,才可波澜不惊。
这些年风雨下来,那件龙袍,是渐渐合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