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胡八街一路向流芳门而入,道路上百姓早已退避三舍,却又忍不住站在门后,抵着门缝偷偷外看。
曾经繁华热闹的胡八街如今只剩下一片苍凉,那条黄狗本嗅到旧人气息而欢喜跑出,却见旧人身上一阵血腥,竟躲在巷口不敢再出。
二人一路行至流芳门前,本如今中央军领军常可诠早已率兵守在宫门之外。
此时见到如此阵仗,他眉心不由皱起,正想下令让其部下围上前。
谢宁却不慌不忙地微微笑了笑,手中红帱刀刃又往陈翘喉上加深,陈翘顿时对着本已慌张,却故作镇定的常可诠怒喝道:“他娘的!还不叫你的人赶紧滚开!”
谢宁更加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常可诠,常可诠无奈,只好挥手让其兵马赶紧给他们让路,谢宁狡黠笑着沉声道:“开门。”
从流芳门至普同殿这条路,谢宁是走过无数次,却从来没有一次,是像此时一般,让他感觉万般皆在手。
刚走到普同殿外,便见到里面谢文昕端然坐在御座上,脖子上却也架着一把银光闪闪的长刀。
何联此时正单膝跪在谢文昕身边,神色冷淡地一手从后掐着谢文昕脖子,一手举着长刀抵在他项前。
陈圳正双手停在身前站在一侧等待着,见谢宁劫持着陈翘走进,他却没有丝毫意外,眼上甚至还有丝丝对其无用的嫌弃和厌怒。
反而一直站在他身边的朱太后是骤然吓了一跳,边慌张失措地叫唤着“小翘”,边要冲上前,却被陈圳一手拦下。
谢宁不能看见陈翘此时脸上的神色,但他瞧见陈圳见到自己儿子被挟持时,竟没半分紧张,他心中不禁为陈翘感到一阵悲哀。
谢宁一步一步走近,直到行至陈圳跟前,陈圳才慢条斯理地从旁走出,伸手挡在二人面前,一如平日般沉着,说道:“殿下,您要若是再向前一步,我们的陛下可就真的没救了,到时候您便是无论如何,都洗脱不了弑君篡位之罪了,还望殿下三思啊...”
谢宁略微偏头,目光如鹰般凝视着陈圳片刻,却忽然两声蔑笑,不声不响中手上红帱再往陈翘脖子又进半分。
陈翘项上早已被殷红流遍,朱太后早已吓得摔倒在地泪流满面,她一时看着自己弟弟,一时又将乞求目光投向其父,却见陈圳毫无动静。
她几次想要冲上前,身旁爽秋却一直冷面将她扣下,朱太后只能双手捂嘴不停啜泣。
谢宁这时垂了垂头,笑了笑,又道:“丞相,您难到还看不出来,这盘棋,您是早就输给子徽了吗?”
谁知还未等陈圳皱眉,谢宁眸上忽然一寒。
谢宁手上红帱猛地一挥,顿时一阵腥臭的鲜血如雨飞溅在陈圳脸上。
旁边朱太后顿时“啊”的一声嘶叫响彻普同殿,然后两眼一黑昏倒过去。
谢宁更是将陈翘的尸体往陈圳身上一推,陈圳瞬间没回过神来往后倒退两步。
等他站稳后,却猛地将陈翘尸体如废物一般厌弃地往旁边地上一推,脸上鲜血一滴一滴往下掉,他如厉鬼般紧紧瞪着谢宁,咽了咽口水才怒声喝道:“何联,你还等什么!?”
怎料他话音刚落,身后却传来一声清亮的长刀入鞘之音。
陈圳脸上再也绷不住,他半回头只见何联早已将瞠目结舌呆若木鸡甚至浑身早已发颤的谢文昕护在身后。
陈圳这时才知此局为何。
可他却仍是努力定了定神,瞬间又冷笑着对谢宁说:“谢宁,你以为你们这就是赢了吗...且不说你的南安兵打不打得过鸿武营和中央军了...就是谢高钰早已在汶州等着,你以为你那南安府兵,能赢得了谢高钰那群匪兵吗...”
而就在此时,还未等谢宁摇头讪笑,门外忽然一个将领冲了进来,对着陈圳大喊:“丞相,不好了!鸿武营和中央军尽数投向...还有...还有”
陈圳脸色骤然发黑,他怒喝问道:“还有什么!?”
“谢高钰在汶州被杀死了!”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开始会是倒叙。
还是老习惯,一切以事发时间为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江下筹谋,汶州血泪萦哭嚎◎
谢宁从淮南离开前后, 淮南一如平静。
因六月至暑乃江下洪涝多发之节,早前难民入城一事还算稍微缓和下来,却近来又愈发严重, 以至从央江一带往淮南一路,竟有如黄泉路。
早在谢宁离开前, 他对此事也早已有所准备。
在谢稻之的一番推波助澜威逼利诱之下,淮南当地及周围的富商地主皆慷慨解囊。
在谢宁等人的筹划安排下, 在五月底,便早已在淮南城西南城外一条废置村落, 设置有惠容监, 以备收容从潘州而来难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