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内高灯焰火, 场内不尽通明, 酒水菜肴, 声乐歌舞,欢腾雀跃。
李内侍宣读陛下圣旨,以慰将士将领之后, 众人皆跪而感谢隆恩, 完毕后李内侍将圣旨交至谢宁手中, 宴会才算正式开始。
谢宁本还想邀请李内侍落座主位一同庆贺, 李内侍却恭然微笑, 颔首推辞道:“宫中仍有不少杂事需要老奴回去料理,还望殿下恕老奴不能相陪之罪了。”
谢宁连忙亦双手将李内侍扶起, 说道:“李内侍操持宫中事宜,本王竟不知体恤还请留, 应是本王之过, 李内侍无需自责, 既然如此本王亦不再耽误内侍了,还托内侍替本王向陛下请安。”
李内侍亦是笑而答应,正要转身离开,却又忽然停下脚步,回头又对谢宁道:“看奴才这脑子,竟是把重要之事给落下了。”
谢宁也连忙上前,问道:“可是陛下还有重要事情要交待?”
李内侍连连摆手,道:“虽说陛下今晚已在军营内设宴喜庆出师大捷,但却始终并非正式祝贺,陛下又想到今年以近岁末,年中亦有许多功臣并未有论功行赏,便于此月十五在无疆园设宴,还望届时殿下与老王爷还有郡主都能出席。”
“这是自然。”谢宁点头便道。
李内侍一番言谢后,正欲离开,却又再次停下脚步,走到谢宁身边,故意压低声音道:“陛下还说,若二公子愿意,到时亦可一起入宫而宴,位已设好,去或不去,皆随二公子心意。”
这次李内侍不等谢宁反应过来,便信步就离开了军营,只谢宁站在原地好一会儿,眉心微微皱起,看着李内侍的背影在灯火下逐渐远去,才转身回到席位上。
座上佳肴已设,谢宁遥遥扫去台下众人欢声笑语,觥筹交错,玄箸握在他手中,将菜肴送至嘴中,却如嚼蜡无味,不过一二便将玄箸重新落于桌上。
坐于两侧的冯晋与贺奉昌见其模样,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贺奉昌便走到谢宁桌边坐下,探头向前,尝试问道:“殿下,这是咋了?是刚才李内侍说了啥了吗?”
“还不是宫中的那套措辞,”谢宁刚把三指落到放着花生米的小碟子里,贺奉昌话音一落,他却蓦地冷笑一声,将刚拿起的花生米又扔到碟中,冷声道,“什么出师大捷,还不都是侥幸,虽胜却不荣。这次也才算见识到人家的兵力了,若非天时地利皆被我军所占,就这么一群娇兵,哪里是人家谢高钰的高山匪兵对手?也不知道他们哪里还来的这么个心思来这般大肆庆贺,若人家谢高钰真的有造反之心,到了兵临城下的时候,什么鸿武营什么城北军,谁能是人家对手?还落得个这般欢...”
谁知谢宁越说越气愤,贺奉昌却越听眉心越是皱起,谢宁话至此处,他更是忍不住打断道:“殿下,这些话,你我之间说说就好了,可千万别让旁人听了去了。”
谢宁顿了顿,皱眉看向贺奉昌。
贺奉昌环视周围一圈后,才小心翼翼压低声音道:“小王爷您说的都是真话没错,可咱今晚这宴席到底是陛下亲设的,要放着谁做的,您爱咋说都不成事儿,只是陛下终归是陛下,您方才□□,要给有心人听去了,您自个儿想想,能传成个什么样儿?”
谢宁闻之才顿时觉得方才确实是自己言快而过,感激地看了贺奉昌一眼,点点头,沉声道:“是本王疏忽了,还幸得有贺都尉提醒。”
“殿下,您看您这是哪里的话啊!”贺奉昌这时却大大咧咧地笑道,“哎,您方才的话自然都是事实,但您初次出征就大获全胜,这也是不争的,既然今夜设宴庆祝,还想那些扫庆的事儿干嘛那呐?军中纪律,也不是今晚就能给变的不是?”
贺奉昌说着,转身从自己桌上拿过小酒杯,又给谢宁杯中满上,自己先挺直腰板,将杯举至二人之间,豪气说道:“来来来!我先敬殿下您一杯!我贺奉昌一介粗人,花哨的话是不会说了,就祝您以后一切顺顺利利的,心想事成好嘞!”
谢宁见他如此,也忍不住摇头笑了笑,举起酒杯相碰,笑着道:“就一杯。”
贺奉昌也跟着大笑,两人一杯入喉后,各自将手中酒杯往下示意杯中全空,贺奉昌借着今晚气氛欢腾,本想再给谢宁杯中倒酒,谢宁却笑着推辞。
心知谢宁虽在这一趟行军中酒量有所进展,却仍然不是胜酒之人,贺奉昌便也没有再强求,自己拿着酒,便去找台上冯晋等人贪杯。
只是他这一杯敬酒,竟是开了先河,那些一路跟随谢宁的兵领将士是从来不见谢宁接他人敬酒,如今见贺奉昌一杯过往,众人皆你我相视,鬼祟地交换眼神后,之后其中一位大胆的,借着酒意,端着酒杯便走到主席台下单膝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