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承认,家人除了一开始口头上的反对,一路以来都对她的花滑梦想非常支持,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百依百顺。
但但现在想来,他们只是觉得花滑的生涯短暂,根本不影响今后继承家业,所以不反对罢了。
何彗心里一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何建木以为她认可了他们的想法,继续道:“我们只是希望你能有一个规划,比如之后申请什么大学,学习什么专业,公司的业务是不是可以提前先熟悉起来。更何况,你已经把花滑的最高荣誉都拿下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可是我在赛后发布会都说了,我想滑到下一届、下下届。”何彗认真地反驳。
“有这个冲劲是好事啊,但继续花滑和退役之后再继承家业不冲突嘛。”
何彗想,也许爸妈并不是反对她,只是希望她能在未来多一种选择。
路星这个小朋友看见这里隐隐火花四溅的场景,悄悄挪动脚步,想要去阳台“避难”。
“你怎么想?”何彗突然出声叫住了她。
这城火,终究还是殃及了路星这条池鱼。
路星的右脚半落不落,转头讪笑:“我觉得......姐姐成功归来仍然未满十八岁!”
何彗:??
“路星!你难道不是应该帮我说句话?!”她抽了下嘴角。
“你让我做的考斯滕付过钱了吗?我凭啥帮你说话。”路星眼珠子一转,做了个鬼脸,放下这句话就跑。
再说了,路星打的鬼主意很显然是,要是自家姐姐真的去做总裁,她不就能完全安心地搞设计了?
嗯,这招还是何彗在小时候给自己用的。现在嘛,这叫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何彗想,这个便宜妹妹是一点儿也靠不住,还是得自己来和爸妈谈。
她深呼吸,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像是在耍小孩子脾气,而是极其深思熟虑后得出的结果。
实际上,何彗在经历了雪崩后的重生,进入了崭新的花滑世界,结识了无数新伙伴之后,她却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也许是她太过理想主义了,但她确实觉得人生不必赢者通吃。
何彗先看向坐在左侧的何建木,又望向右侧的路雁风,最后还瞥了一眼逃跑后躲在门缝偷看的路星。
“天上有数不清的星星,每颗星星都长得完全不一样。人生的意义不是摘所有的星星。”
十分理想主义的发言。
何彗一口气说完这两句话,套房里瞬间寂静得可怕,落针可闻。
半晌,路雁风突然释怀地笑了:“你啊......”
何建木的表情仍然很严肃。显然,他并不认可这一套逻辑。但他并没有立刻表现出反对,只是紧皱着眉头。
“彗彗,哪怕你想再滑八年,算下来也不过二十四五岁,你完全可以回来继承家业。”何建木开口,“一边上学一边滑冰的选手很多,不是吗?”
“可是,我只想摘最想要的那一颗啊。”何彗不明白。
何建木也不明白,于是他直接问道:“那你总要告诉我,你退役之后想干什么吧?你想做花滑教练?”
“也不一定是教练,但我希望能够借助我的影响力,让整个花滑甚至冬季运动的产业向前迈进一步。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能做出有影响力的冰演品牌,做成帮助更多运动员退役后有路可走的商业俱乐部甚至是体育经纪公司。”
这是何彗第一次认真地和家里人谈理想,谈她宏伟的理想主义。
何建木听完,只是摇头:“那你会赔得裤衩都不剩。实业兴国,你去看看和我同时期的那几家地产公司的文娱板块,哪一个不是天天赔钱?你这个想法实在是太理想主义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何彗觉得,他爸真是个老古董!
温馨欢乐的家庭聚会日,就变成最后的不欢而散。
*
出了酒店,何彗回运动员村的一路,都有些闷闷不乐的。
恍惚间,迎面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踩着滑板,唰的带起了一阵风,一如初见时的模样。
“奥运冠军怎么闷闷不乐的?”她重心略微前倾,滑板后侧翘起,便停了下来。
何彗抬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她今天的打扮,卫衣外面套了羽绒马甲,和场上判若两人:“李初妙?”
“你怎么在运动员村滑滑板?”
好吧,以这个奇妙的方式偶遇,两人都挺惊讶。
“滑板是代步工具。”李初妙说完,深深地看了一眼何彗,主动提议道,“聊一聊?”
何彗感觉有一股气郁结在胸,点头。
她也有点想知道李初妙是怎么想这件事的。抛开亲情关系,自己是不是真的很任性,在走一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