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敌当前, 还睡懒觉!”
那庄客喏喏去了, 小声嘟囔:“您老人家不是也在睡懒觉吗?”
祝彪等了片刻, 外头梁山军齐声喊起号子, 内容都是各种别出心裁的骂辞, 魔音灌耳, 听得他七窍生烟。
“三娘呢!”
又有庄客前来报告:“三娘正在披挂。”
祝彪焦躁, 不断跺脚:“女人就是麻烦!叫她麻利些!”
知道自己大哥二哥挡不住那帮草寇一击,也只能硬着头皮,自己先上。
梁山这边, 一骑马冲将出来。林冲挺着丈八蛇矛,来对祝彪。
双马相对, 双枪并举。连斗三十余合,祝彪逐渐有些抵挡吃力,又惧怕花荣的冷箭, 不断向肩膀后面扭头,余光终于看见扈三娘姗姗来迟, 整理云鬓,戴上银盔。
赶紧叫:“三妹助我!”
卖个破绽,把林冲的蛇矛拨开,望本阵便走。
“三妹!”他当头责怪,“你怎么不来
”
祝彪半句话噎在喉咙口,双眼猛地一眯,被一阵银光晃得晕眩不已。
扈三娘纵马上前,却没有伴到他的身边,而是直冲着他本人而去。祝彪还待质问,一双日月双刀,劈头斩在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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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准动!”
扈三娘目光锋利,尖刀指着祝彪后背,朝着梁山阵上高声喝道。
变故突起。梁山军马一看祝家扈家闹内讧,虽然不明缘由,但白来的漏,捡了再说。晁盖张口便要下令,让大伙掩杀过去。
扈三娘早料到对方如此反应,一句话喊过,身后马背上提溜出一个人来。
“都不准动,否则对她不客气!”
梁山阵内,阮小七大叫:“别动别动,是俺姐!”
阮晓露让扈三娘丢出来,又险些吃了一鼻子土,当了“投鼠忌器”的那个“器”,虽然理智上理解,但心里已经骂娘一百句:让俺在家人面前丢大脸,这账先记着!
没奈何,配合扈三娘,朝对面做了个休战的手势。
晁盖扬手,让大家不要急躁。
祝彪脸色煞白,第一反应是愤怒:“三妹,这里不是你耍小性的地方!——好好,算我对不住你,都是我的错,我回去给你跪下赔罪。你先把刀放下,仔细伤着自己。”
这是他惯用的语气——虽然不知女朋友为何发怒,先做小伏低,自我检讨,稳住再说。
扈三娘冷冷道:“你知错了?错在何处?”
祝彪:“
”
最怕女朋友问出这一句。他都服软了还不行吗?你们女人家性情多变无理取闹,什么鸡毛蒜皮都能上纲上线,我哪知道何时惹你了!
小作怡情,但是不能关起门来作吗?当着两军阵前对他如此羞辱,他祝彪的忍耐也是有限的!
祝彪哄了两句,发现哄不好,心头焦躁,悄悄提起枪,扭身一挡——
乒乓几声,不出三招,双刀一绞,祝彪钢枪脱手,当啷一声掉在七尺之外。祝彪大骇,拨马要走,被扈三娘刀背一敲,滚落鞍下,不及站起,冰凉的刀刃已横在他脖子上。
祝彪面如死灰。她的功夫何时精进到了这个地步!
小时候还经常一起练武,因为喜欢她,每次都不把她打哭不罢休。后来他长大了,两人定亲了,才想起来“怜香惜玉”、“好男不跟女斗”,渐渐的不跟她一起练,只和自己庄子里的武师过招。
“三妹,”他咬牙道,“不过一个女土匪随便嚷嚷两句,你就突然对我翻脸无情,岂不让人寒心?岂不正中敌人下怀?今番咱们联手御敌,你现在收手,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则,这里千百人看到,你和梁山军马沆瀣一气,你们扈家庄便是投匪的
”
“混账,住嘴。”
扈三娘说出了二十年来,她对祝彪说过的最重的一句话。
祝彪张着嘴,一脸难以置信,好像不认识眼前这朵海棠花。
身旁几百庄客也呆若木鸡。祝家庄的自然是惊怒交加,苦于自家少庄主被制,不敢乱说乱动;扈家庄的人却也是大惑不解:昨天还亲亲热热的一对小情侣,转瞬间反目成仇。难不成昨日风雨大作,三娘被什么邪魔附体,失心疯了?
扈三娘回转身,看着自家一群民兵。
“祝家阴谋戕害咱们大郎君,已与我家恩断义绝,”她朗声道,“从此以后,我两家再无瓜葛,不会再有任何来往。今番这场恶战,本就是他祝家惹下的祸端。我做主,从此扈家上下不准奉他号令。违令者视若叛徒,家法处置!”
扈家民兵依旧摸不着头脑,但听说祝家戕害自己少庄主,一石激起千层浪,又不敢信,又不敢不信,只能僵着不敢动。
只有少数人嘀咕:听她这意思,是不打算嫁了?大姑娘罔顾父母之命,擅自退婚,传出去可不太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