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她突然笑了声,当年还真是荒唐,竟然会相信秦阙那样的人会转了性子,也还好,前些日子在澧州的时候,没有对他放松。
不过,他现在毕竟是皇帝,日理万机,想是顾不上自己的。
她又不是燕国人,正经做生意,该纳的税分文不少,不该过问的事情不问,不该往来的人不见,秦阙即使想为难自己,也没有理由。
时春听着祝蘅枝提起了上京,知道她是想起了当年的伤心事,却不解她为何笑出了声,便问:“娘子笑什么?”
祝蘅枝摇了摇头,伸出指尖拨开自己那边的车帘,道:“可惜如今已经是六月的天气了,错过了洛阳牡丹盛放的时节。”
时春接了她这句:“那娘子不是打算在洛阳久留吗,可以明年再看,到时候我们买许多的牡丹摆在家里,还可以把陈大人叫过来,一起赏花吃茶呢,就是不知陈大人那时是否有空了。”
两人这么说着,已经到了陈听澜在之前给她们在洛阳购置的宅邸了。
祝蘅枝还没来得及接时春这句,便听到那久违的嗓音——“若是皎皎宴请我来赏花,我可求之不得呢。”
祝蘅枝愣了下,确定自己没听错,立刻掀开车帘,陈听澜果然一身便服,立在马车外,笑吟吟地看着她。
时春见状,也将祝筠抱到自己怀中。
“哥哥!”祝蘅枝等不及车夫给她递踩的矮凳,直接从车辕上跳了下来。
“慢点。”陈听澜眼疾手快,立刻近前来,将祝蘅枝稳稳地接在怀中,而后久久没有松开,抚了抚她的背。
直到祝蘅枝笑着说:“哥哥这样抱着我,我要怎么才能看清你的脸?”
陈听澜才撒了手。
素来在燕国以沉稳有礼、一丝不苟的陈听澜,对着久别的妹妹,也不禁红了眼眶。
“你这两年,在澧州如何?”
他只觉得千言万字都仿佛哽在了喉头,许久才憋出了这么一句。
祝蘅枝本来想实话实说,但看着陈听澜的样子,也起了撒娇的心思:“没有哥哥在身边,过得,确实不怎么好。”
陈听澜叹了声,“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失职,想来我们上次相见还是在许州。”
一年前,陈听澜因为公事在许州短暂的停留,那个时候。祝蘅枝正巧在楚国临近许州的城邑,带着祝筠匆匆赶到许州,却也只是和陈听澜一同吃了顿饭。
甚是短暂,不到一日。
“我现在可是打算在洛阳久留了呢,只要哥哥想见我,随时都可以。”祝蘅枝歪了歪头,将手背过去,看着陈听澜。
陈听澜鲜少见到祝蘅枝的这副模样,也跟着笑了起来,一扫之前的阴云。
“对了,哥哥要看看筠儿吗?”祝蘅枝想起筠儿现在还在车上的时春怀中。
陈听澜将目光投向马车,看着祝蘅枝满脸的笑意,也放心了些。
他本来以为祝蘅枝会因为这个孩子父亲的缘故不喜欢她,当时还提出了要不让筠儿跟着他,但出乎意料的是,自己的妹妹很喜欢这个女儿,也就作罢了。
祝筠也醒了过来,此时已经先时春一步,揭开了车帘。
即使一年没见,她看着陈听澜,仍然脆生生地喊出了一声:“舅舅!”
陈听澜怕摔着她,立刻伸出手将她从车上抱了下来,又举过自己的头顶,在原地旋了几个圈,才肯将祝筠放下,又蹲下轻轻刮蹭了下她的鼻梁,才抬头和祝蘅枝笑道:“我们筠儿生得聪慧,长得又随了你,十几年后,不知道多少郎君求娶呢。”
“那以后哥哥教筠儿经书,我教她算筹记账,等到了年纪,我们一起给筠儿挑个如意郎君,”祝蘅枝说到这里的时候,稍稍垂了垂眼,“别重蹈了我的覆辙便是。”
陈听澜听到此处,知道她是想起了当年和秦阙之间的事情。
一股愧疚感瞬间充斥着他的胸膛,当年秦阙的安排他都知晓,倘若他能早点认出祝蘅枝就是他的妹妹,也不至于让她受那么多的委屈,遭那么多的罪。
他深吸了口气,起身抚了抚祝蘅枝的肩头,说:“只要我这个舅舅还在燕宫一日,我倒要看看哪家的臭小子敢欺负我们家筠儿!”
祝蘅枝被他这副样子逗得一笑。
毕竟祝蘅枝也是舟车劳顿了一路,刚到洛阳,几人也没有在门口多耽搁,祝蘅枝带来的伙计很快将那些箱子都搬入了宅子中。
看着满院子堆着的箱子,但每一箱都是属于自己的,装得满满当当的箱子,而不是四年前从金陵出发北上的时候,为了装样子带的空箱子,也没有被丢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