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的不大,却是细细密密地覆在身上,说不出的惹人厌烦,他也顾不及打伞, 随手拿了几样东西就跳下了车子, 几台熟悉的车子停在附近,熟悉的制服在周围巡逻, 看起来已经完成了初步的清理现场。
韩菲身形高挑, 在人群中看起来很是惹眼,旁边站着的也算是个熟人, 小道长难得没穿他的道袍, 而是穿了个深色连帽衫陪牛仔裤, 看起来倒像个普通男大学生。
“来了?”韩菲冲他招招手,看着言殊快步走过来, 眉头仍然是皱着的:“隔壁没人?”
言殊默不作声地一点头。
“人呢?”他明明就住在人家隔壁,这话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来问,但在场几个人都没急着反驳他,小道长方决明瞥了他一眼,眼神有些说不出的沉重。
“我来说吧。”他挠挠脑袋,用力吐出一口压在胸口的浊气,这才说道:“省略各种前情提要和原因说明,简而言之,现在的情况很简单,也很麻烦。”
他抬手一指开发区中间一处施工只进行了一半的坑洞,说:“许白鱼现在那里。”
“……什么?”
雨水落在言殊的脸上,他感觉不到潮湿,冰冷,一切属于人间的感知。
他全神贯注放在对方的回答上,绞尽脑汁也无法理解道士的这几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冥婚契约的是她本人,这点我之前猜到了,但是猜的不够全面。”方决明说,“那只伥鬼,应该是想要把穆家靠冥婚仪式强制再续的气运全都给她……但这需要本人来接受,无论这里面的具体细节如何,总归他已经成功了一多半。”
言殊一双眉顿时绞得死紧。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许白鱼理论上应该在八百年前就已经下棺封存的穆家祖宅里。”
“她可以还是我们认识的那个人,但是她很快也就要成为真正的穆家少夫人……如果再没人拦着的话,那接下来她就要从那边穆家祖坟里的其中一口棺材里醒过来了。”
“现在的许白鱼是人是鬼都不知道,大卫·科波菲尔都不敢这么大变活人。”方决明干巴巴地说道,“好家伙,别说贫道了,祖师爷都没见过这场面。”
言殊不假思索的反驳道:“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鬼东西!?不可能的事情!!!”
“没什么不可能的。”韩菲拍拍他的肩膀,语气平静地安慰了一句,但随即,女人又意味深长地瞥他一眼,低声说:“……你不是已经站在这儿了吗?”
区区伥鬼在他眼皮子下面把人掳走回去成亲而已,难道还有言殊他们的真实出身来的离谱吗?
“……行。”
言殊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白鱼的特殊能力到底怎么回事,李局始终顾左右而言他,虚拟人物穿越现实都成真了,再多一点离谱的好像也不是不行;但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发生到了这个地步,他们也只剩下接受现实这一条路可走。
“你之前不是还头头是道解释了一堆嘛,现在又是怎么回事?”言殊眉头一压,冷森森的问道:“给的东西不好使?你这关系户的专业能力到底行不行?”
“朋友,不是东西不好用,是完全弄错了方向。”
小道士即为耐心地解释道:“简单来说,手串的作用就像是个防盗锁,成功的前提是伥鬼和她本身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但现在人家说白了就是一家的人,你还在这儿和贫道执着研究防盗锁结不结实呢,人家干脆拿钥匙进家门了,这种情况,我就算再给她一百零八个串儿也用不上啊。”
“那现在怎么办?”
“刀带了吗?”韩菲忽然问道。
言殊点了点头,看着女人低头点了根烟,三两口抽完后仍是不做声,像是在做什么心里缓冲。
“之前你们第一次上山,记得我和你说过什么吧?”方决明接过话头,语气也变得冷静肃然许多:“煞气太重,凶性太强,和那只伥鬼仿佛同出一处,对他无法造成任何威胁……但反过来说,这种特性也可以用来反过来入侵他的领域。”
道长看了看时间,表情愈发沉重。
“时辰差不多要到了……仪式正式开始的时候,本地的阴气是最强的,我们进不去,但你能进去。”
言殊手指摩挲了一下刀鞘粗糙的刻纹,却是将身上碍事东西悉数拆下来扔给了韩菲,女人安静地一一接了,看他将那把绣春刀重新挂在腰间,顿了一会,只说:“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