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母......”
虽然被叫来对这样的结果已经有所预料,但当真实听到这个消息时,没有一个人能忍得住。
“其他人我也没有说,毕竟几个走得近的朋友年纪也都大了,怕她们早知道了反而多伤心......”
“师母你不要这么说,我们是老师的学生,工作上也颇受老师照顾和指导,老师对我们的恩情很多.......”柴欣与惠怡对视了一眼,点头继续道:“我和小惠私底下也说好了,我们真的很想为老师和师母做点什么,所以接下来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尽管说。”
“是的师母,出钱出力都可以的,就算你不叫我们,我们也准备改天跟你说......”惠怡抹了抹眼泪:“就是也没有想到,这么快......以为老师起码这半年里是没问题的。”
陆怀伸出双臂环了环两个学生,反过来安慰她们:“钱我都准备好了的,后事你们也不用操心,很早之前我就和你们老师商量过了,不管是我还是她,一切都是从简,我们没有后代,上一代的人都走完了,同辈的亲戚也不来往,所以不会办灵堂,也不需要吊唁,就是等送完她,到时候几个亲近的朋友一起吃个饭,再送她一段路吧。”
话虽如此。
但陆怀在她们面前愈镇定,她们反而愈发伤感起来。
“好啦,不要难过,人到这世上来一遭,都是要经历这些的,这两年我也看开了......”陆怀拍了拍她们各自的肩:“不说这些了,晚上留下来吃饭吧,你们是想我叫熟菜来,还是买点生的自己做?但说好了哦,我要照顾你们老师没空做饭,要做的话得你们来了!”
“我们来做我们来做!”
“家里都方便的吧?”
“不方便也得方便,他们少我一天不少的!”小惠擦了擦眼泪,估计想到跟老师们吃一顿饭少一顿饭,眼泪更是擦不干了。
“可以,你们要做什么菜,我帮你们买食材吧。”
“这怎么还好意思让你买菜,我们来买就行了!”
——
“送......走了?”
“谁?”陆怀洗过澡后又去洗了衣物,因而身上穿着厚厚的珊瑚绒家居服,这会儿回到暖和的地暖房,就觉得有些热了。
“她们。”
她们?
陆怀一怔,随后想起李玉娴说的是谁了,说的是昨天晚上就回家去了的小惠和欣欣,估计是记忆又错乱了......
“嗯,送到她们停车场了,看着她们走的。”
听到陆怀这话,李玉娴露出了一个放松的表情。
自星期一去医院,医院那边婉拒之后,李玉娴状态一日比一日差了,从昨晚卧床到现在,除了还能强撑着起来方便,其他就基本没再下过地。因为进食困难、睡眠障碍,便血的情况不断加深,李玉娴已经被折磨到几乎只剩一幅骨架子,有时候感觉看她呼吸都是一种煎熬。
陆怀不敢在她面前叹气,只和衣倚到李玉娴身边,压着被面亲亲她的脸颊。
“有没有哪里疼的,我给你揉揉?”
到这会儿了,恐怕就没有什么不疼的地方了吧。
李玉娴艰难想要挪动身子,却因为被子被陆怀压住,更难翻身了。
陆怀赶紧为她松了松,等她侧身躺好后,又为她掖了掖盖在嘴边的被子:“怎么了?”
“以前......”
“以前?”
陆怀撑起身子来看她,欣喜溢于言表。
李玉娴已经很久没有再跟她说起从前了。
“我们结婚......”
“嗯,结婚......?”
李玉娴松松垂眸,痴痴盯着枕间某处,好似陷入到了某种回忆中去,又好似世间所有再无她可惦念一般。只是被她这样的眼神一激,陆怀顿时心里空得厉害,脸上的笑顿时全然隐去,只剩下冰冷的难过。
“你说结婚?结婚......怎么了?”
“衣服......”
“衣服......结婚的衣服?”陆怀试图理解李玉娴话中的意图:“怎么了......?”
“是现在想穿呀?”
陆怀承认,这样的猜测多少有点荒谬,这大晚上的,她身体那么虚弱,又如何会想要折腾这些。可她好像又有点明白李玉娴的意思,偏偏这个意思,是她不想去理解的.......
“嗯......”
“......”
竟然真的是......
“你确定吗?”陆怀眼泪已经落了下来,可她顾不得擦,只呆呆地望着李玉娴,与她做最后的确认。
“想穿。”
“好......我去找来,但是可能藏得比较深,找起来要点时间,你等我。”
28岁定情,32岁成婚。
于那个年代来说,她们着实是晚婚中晚婚。
没有亲人在侧的祝福,红烛灯,交杯酒,天地作证,花月作媒。
而那时的李玉娴正醉心于唐宋文学研究,颇爱宋之精雅。于是她们的婚服不是那时流行的西式白婚纱,而是托友人定制的宋制礼服,珠冠霞帔,大袖长裙,好不华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