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榆作了一揖,悄然离开了。
......
“你说什么?南阳伯暴毙而亡?”
永庆帝被全公公从睡梦中唤醒,正满心不虞,伤口的疼痛更让他烦躁,当场拂落床边矮几上的茶杯。
全公公利索跪下,尖细的嗓子压低,显得轻而柔:“殿下得知陛下出事,连夜赶来祭宫,见您已经睡下,就转道去审问南阳伯。”
“长平来了?”
永庆帝怔了下,看到映在殿门上的纤细身影,面上的愠怒缓和几分。
命悬一线时,他的儿子们看似担忧关切,实则背地里小动作频频。
拉拢朝臣,越俎代庖指挥禁军,甚至觉得他或许再也醒不过来,与拥趸亲信谋划夺权登基。
想到这里,永庆帝胸口气血翻涌,连着深呼吸几下,勉强平息怒火。
唯有长平,在意的只是他
这个父亲本身。
这一刻,永庆帝忘却了昔日多年对长平公主的明捧暗杀,浑浊干涸的眼里竟湿润了。
全公公看在眼里,无声无息地垂下头。
“你去把长平叫进来。”
“是。”
全公公离开,再进来已是两个人。
“父皇。”越含玉上前来,“您的伤势如何?”
永庆帝摇了摇头,不想说太多,咳嗽一声转移话题:“好端端的,南阳伯怎么死了?”
越含玉正襟危坐,双手自然交叠在腿上:“父皇,长平以为南阳伯是替罪羊,真正导致白天那场变故的另有他人。”
永庆帝眼神骤冷:“怎么说?”
“长平去见南阳伯,发现他早已身亡,禁军跟无头苍蝇似的在房间里东翻西找。”
“事况紧急,长平见他们没找出什么,便带着一众禁军前来找您。”
“谁知走到半路,那端着南阳伯饭食的禁军莽莽撞撞,差点砸了饭食。”
“父皇曾与长平说过,做贼心虚才会急着毁尸灭迹,这不正应了此人的行为。”
“长平接住了那一菜一汤,又让人拿住那禁军。”越含玉语调平缓,说到紧张处仍旧面无表情,“果然不出所料,长平的护卫刚带他下去,那禁军便中毒身亡了。”
永庆帝瞳孔骤缩:“中毒身亡?”
越含玉颔首:“护卫检查过,他口中藏了毒囊,见势不妙就咬破毒囊,长平什么都没来得及问,他就已经七窍流血而亡了。”
永庆帝抓紧盖在身上的
被褥,呼吸有些紊乱,但是转瞬即逝,被他掩饰得很好。
“朕知道了,看来南阳伯真是一只替罪羔羊。”永庆帝扯出一抹笑,“长平连夜赶来,想必累了吧?朕让人把偏殿收拾一下,你过去睡吧。”
越含玉应下:“南阳伯......”
“这件事你不用管,朕会派人去查。”
话说出口,永庆帝意识到自己语气过于冷硬,抬头看去,越含玉的脸色果然淡了下来。
“长平......”
“父皇是在朝我撒气?”越含玉抿唇,“亏得长平快马赶来,晚膳都没来得及用。”
“况且我可不打算管这些烂摊子的事儿,只是恰巧碰上而已。”
“长平好意提醒,如今反倒成了恶人。”越含玉冷笑,绮丽的眉眼锋利逼人,“也罢,既然父皇防备我这个女儿至此,这祭宫不留也罢。”
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永庆帝扶额,急声道:“长平,朕不是这个意思!”
越含玉不理会,脚步飞快。
“朕知道长平一片孝心可嘉,只是不想让你涉险,并非撒气,更不是防备你。”
扪心自问,永庆帝说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
若不防备,为何越含玉打了胜仗就心急地剥夺她所有权利,顺水推舟让她去皇庄游玩?
若不防备,为何放任戴皇后设计越含玉被拐,又多次无视戴皇后对她的阴谋算计?
他是皇帝,他没有错。
他做的这一切都有苦衷。
他给长平公主的尊荣,给
她富庶辽阔的封地,二者相抵,他不欠长平什么。
转念想到他那几个儿子,还有自己破败不堪的身体,以及潜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饿狼,永庆帝瞬间有了决断。
“策划这一切的不知是人是鬼,一日不查清楚,朕一日心中难安。”见越含玉停下脚步,永庆帝语速加快,“左右朕要在祭宫养病多日,这期间就由长平带人保护朕如何?”
安王几人巴不得他早早驾崩,好让他们其中一人上位,必然不会倾尽全力保护他。
长平武艺了得,又力大无穷,除了脾气轴了点,敢跟他这个九五之尊甩脸色,是最适合不过的人选。
话音落下,越含玉果然回头。
金尊玉贵的长平公主微抬下颌,矜持且孤傲:“我同意了。”
永庆帝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