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是不是太纵容他们了?”
身为下属,却因为一个失误险些让顶头上司嗝屁。
作为一名合格的主子,韩榆应该狠狠罚韩八一顿,让他吃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壮壮不理会,在铲屎官怀里瘫成一块猫饼,喉咙里发出享受的“呼噜”声。
这一路走来,尤其进入云远府地界,韩榆的心情越发沉郁。
随处可见匪寇作祟,视人命为草芥,说杀就杀,买卖儿女更是家常便饭。
或许还有易子而食的事情发生,只是韩榆侥幸没碰到。
官府不作为,百姓龙蛇混杂,暴力和血腥无限放大了他们心中的黑暗面,造就了今日云远府的混乱局面。
下午疯了一场,虽然丢脸丢到太平府,低沉的情绪却意外得到很好的发泄。
“看在我心情不错的份上,姑且饶他一命。”韩榆喃喃自语道。
“主子,药来了。”
韩榆抬眸,韩八端着药走到床前,一脸的心虚愧疚。
接过一口饮下,韩榆把白瓷小碗塞回去:“绕宅子跑二十圈。”
重罚没有,但也要小惩大诫,以儆效尤。
韩八自是无有不应,语气掩饰不住的激动:“谢主子,属下这就去!”
能在韩一堪称残酷的训练中存活下来,成为韩字部的一员,走到韩榆面前,让他看到自己的存在,韩八无数次在死亡边缘徘徊过,二十圈不过小菜一碟。
韩八抱着药碗跑圈去了,韩榆则抱着猫下床,信步走到书桌前。
处理完成平县的遗留问题,他就该正式走马上任了。
想要功绩,想要让云远府发生一些翻天覆地的变化,无疑是一件大工程。
韩榆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三年很长,他可以一步步实施自己的计划。
韩榆沉默着磨墨,白皙如玉的手指与漆黑的墨条交叠,黑与白,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他需要制定一份详细的计划。
不过当下最最紧要的事情,应该是吃一颗饯梅,压一压口中苦涩的药味。
韩榆喉咙吞咽,品尝着饯梅酸甜的滋味,轻巧拨开壮壮捣乱的爪子,沉下心书写起来。
壮壮意识到铲屎官有正经事要忙,也不捣蛋了,乖顺地趴在桌边,跟压根看不见的小白打成一片。
小白拿叶片撩拨它的尾巴,壮壮看似没有反应,实则尾巴已经甩成螺旋桨了。
韩榆列好几项计划,提笔蘸墨,不经意瞥见这一幕
,忍俊不禁。
果然,猫猫和它的尾巴是两种生物。
......
当天晚上,韩榆在小白的治疗下痊愈。
晚饭后,韩榆花了点时间,把最后一点“云远府建设计划”完善好,然后看几页书放松一下,这才睡去。
翌日,董县令派人来接韩榆。
“县令大人昨儿一整天都在审问雷公寨的匪寇,熬了一夜没睡,这会儿还忙着呢。”
“可即便县令大人公务繁忙,也还是惦念着知府大人,大清早就让小的来接您过去。”
前来接人的衙役是个嘴甜的,甜言蜜语不要钱地往外冒。
韩榆一手微微提起袍角,以免蹭上泥灰有碍观瞻,右脚先踏上马车。
闻言偏过头看向那衙役,神情似笑非笑:“董大人的好意本官心领了,作为回报,本官稍后也会送他一份惊喜。”
衙役没想过韩榆会回应,愣怔过后欣喜若狂:“县令大人一定会很高兴!”
临出发前,董县令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在知府大人面前多说好话。
衙役不明就里,但他知道知府大人是云远府最厉害的那个,说一不二,县令大人讨好他也在情理之中。
于是这会儿见到知府大人,他发挥出毕生的口才,总算得到对方一个笑脸。
看来他拍对了马屁。
韩榆短促地笑了声,弯腰钻进马车:“走吧。”
衙役兴高采烈地应着,驾着马车往县衙驶去。
一个时辰后——
董县令站在监斩台上,身前坐着韩榆
,不远处是断头台。
监斩台上匪寇一溜排开,双手捆在身后,像极了待宰的年猪。
董县令战战兢兢,不停用帕子擦拭脑门上的大颗汗珠,“咕咚”吞咽声更不绝于耳。
韩榆被他吵得不耐烦,微冷的眸子瞥过去:“董大人不高兴?”
“绝无此事!”董县令毫不犹豫地道,又在下一瞬变成戳破的气球,强撑出来的气势顷刻散去,“下、下官很高兴,非常高兴。”
韩榆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拉长了语调:“这就好,本官还以为董大人不喜欢本官为你准备的惊喜呢。”
董县令:“......”
谁家好人会把观刑当成惊喜送人啊?
要是知道韩榆所谓的惊喜是让他旁观匪寇人头落地的全过程,他董远山就算是死,也绝不会跟韩榆一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