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扇门,她听见庭叙被吓得呼吸不稳,连连喘气。
她没多想,一脚踹开门。凭着记忆,摸瞎寻出一根蜡烛,用火折子把烛点燃。
烛火葳蕤,暖黄的光圈洒亮屋里风景。
庭叙被板凳绊倒在地,长发散落,衣襟凌乱。衣裳恰从他的肩头滑落,上半身全露了出来。下身衣摆堪堪遮住重点部位,白皙的肌肤比月明更梦幻。
他抬起头,眼圈微微泛红,伸手指了指塌成两半的床榻,“那里有蜘蛛……怕……把床踩塌了。”
灵愫整理了下思绪。
这话的意思应该是,他看见蜘蛛,被狠狠吓了一跳。匆忙逃离时,正好把床板踩塌了。
灵愫越过他,将床褥掀开,果然看见一只黑漆漆毛茸茸的大蜘蛛趴在榻上。
她将蜘蛛揪起,用力扔出窗。
“山里有蜘蛛啊蛇啊这些,实在正常,不是大事。”
说完话,却见庭叙抖得更狠。
他受到了惊吓,呼吸急促,喘不上气,脸上升起薄红。甚至,全身都在慢慢变红,活像个快熟透的蜜桃。
灵愫把手擦净,“你很怕蜘蛛吗?”
庭叙狠狠点了点头,“它们长得非常恶心。”
灵愫勾起嘴角,伸手将他拉起,“听你这样说,蜘蛛倒该伤心了。”
床塌了,院里也没有多余的床板。
灵愫说:“今晚你睡我屋。”
他站不稳,被她搀扶着,“那你呢?”
她说:“我也睡我屋,毕竟院里就这两间睡人的屋。你放心,我不占你便宜,你睡床,我打地铺。”
庭叙往她身上靠,“这怎么行?还是我来打地铺吧。”
灵愫也不扭捏,当即点头说行。
庭叙:……
*
这边条件艰苦,连多余的床褥都没几套。
所以灵愫只能临时起造个很潦草的地铺,“我这屋没蜘蛛没蛇,你放心睡。”
她困得眼皮打架,把庭叙塞到地铺那边,就窝回床里歇息。
不多时,又听一声惊呼传来。
“啊!”
灵愫又猛地睁开眼,怕有危险来临,本能握紧短匕首,掀开青纱帐,见庭叙又红着眼,窝在墙边瑟缩发抖。
灵愫问:“怎么了?”
庭叙委屈巴巴:“地上太凉,总感觉有蚂蚁在往身上爬。”
灵愫拽住他往床上丢,“那你去床上睡,我睡地上。”
庭叙摇头说不可以,“夜里冷,睡地上会生病。”
灵愫困得没力气思考,没多想,直接说:“那我们一起睡床。”
她没花花心思,说一起睡觉,就只是一起躺在同一张床上,盖两条被褥,你睡你的,我睡我的。
她睡床里侧,庭叙就躺在外侧。
这次他没再闹,吹灭灯,掖好帐,乖乖地躺到她身边。
她睡得很快,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已沉入梦乡,呼吸声渐渐平稳。
庭叙给她掖好被角,慢慢将身朝她凑去。
尽管她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和背影,可他心里还是喜悦极了。
大喜过望后,他心里又憋屈得难受。
庭叙勾起她洒落的一缕发丝,轻轻攥在手里,眼睛酸涩。
她已经完全不记得他了。
她不记得,在很久之前,他们就已就翻来覆去地做过了很多次。
他才是在沉庵死后,被她睡过的第一个男人。
彼时她从小倌馆里出来,喝得烂醉。而他刚好与她擦肩而过,她似把他当成了一个出来卖的小倌,拽住他就往暗巷里走,在巷里要了他。
那天刚好是他的二十岁生辰,才刚成年,他就被她夺走了初吻和初夜。
他们相识得很早,那时她才十六岁,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行事只顾她自己爽,从不顾他的感受。
那时,闫弗、蔡逯、褚尧他们一行人,又在哪里。
如今,她还是老样子,睡够了就分手,玩腻了就让你滚。可后来这些情人,都曾得到过她的垂恋。偏他从没感受过。
现在,她记得后来居上的情人,也记得沉庵,偏偏就把他忘了个干净。
不怕她渣,就怕她渣得不平等。
庭叙阖上眼,任由泪水淌落。他亲了亲她的发尾,心情排山倒海般地波动。
怎么偏偏就不记得他了呢。
怎么偏偏都不记得了,再见时,说的话却也都一样呢。
几年前,那晚初见,她见到他,说的第一句话也是“你有点香”。
庭叙偎紧她,尽管隔着一层被褥,但他却感到,他的心已经与她紧紧相贴。
他知道,她最喜欢他“乖”。经年重逢,她依旧对他抱有兴趣。
他依旧能乖得令她欲罢不能。
*
庭叙就这么和她一起同吃同睡了。
这几日,那些原本要过来给她做思想工作的人恰都走不开,她也难得落个清闲时候。